今年是《当今大马》成立25周年，四分之一个世纪以来，我们无畏无偏，秉持追求新闻真实的原则。我在《当今大马》工作了20年，亲眼见证它无论如何变化，对真相和问责的坚持始终如一。

在创立之初，人们普遍把《当今大马》视为另类媒体。在烈火莫熄那个主流媒体刻意封锁或忽视新闻的年代，它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当时，政府严格控制主流媒体，系统性地扼杀或扭曲反对派的声音。

我的新闻生涯始于一家中文主流报纸，那里显然言论受制。例如，我的编辑常常要求我将林吉祥的声明压缩成三到四段文字，但这已比当时的马来语或英语报纸的报道篇幅多很多了，反对派在那些报纸上几乎完全消音，出现的只有负面报道。

《当今大马》中文版在2005年7月25日上线时，团队仅有三人。在推介礼上，时任总编辑颜重庆说，中文版的目标是打破主流媒体的垄断，而当年这些主流媒体的幕后都有政党的影子。

多语出版一直是《当今大马》的优势。在大马这么一个多元种族国家，不同语言的媒体针对不同受众的报道往往有差异。《当今大马》打破了这种隔阂，帮助马来西亚人更好地了解其他族群的经历和困境。这一点在其时尤为重要，因为社交媒体尚未兴起，信息来源掌握在政府手中。

2005年，《当今大马》推出了Malaysiakini.TV，这是马来西亚最早的在线新闻频道之一。

打破隔阂为弱势发声

这个平台为弱势群体发声，尤其关注印裔社区问题，报道范围包括兴都庙宇拆迁、母语教育以及园丘工人被迫迁离等，这些都是早期传统媒体忽视的新闻。

该平台因报道当时的重大事件而广受认可，例如2007年的兴权（Hindraf）、净选盟（Bersih）以及律师公会的示威活动。当时的主流报纸和电视台都对这些社会运动视若罔闻，偏偏正是在这些社会运动的酝酿下，最后促成了2008年马来西亚的“政治海啸”。在那次选举中，国阵史上首次失去国会三分之二的多数席位，五个州政府也落入在野党之手。时任首相阿都拉承认，他最大的错误是未能认识到网络媒体的威力。

Malaysiakini.TV后来更名为《KiniTV》。

在2008年的历史性选举后，马来西亚的媒体生态有所改变。大量新闻网站涌现，新闻言论似乎更为自由，然而，当权者随时都可以收回这种自由，它是脆弱无比的。

在国阵执政时期，《当今大马》的记者被禁采访包括国会会议在内的官方活动，我们的记者要进入国会还需要部长的特别批准。直到2008年后，官方才正式承认网络媒体，记者终于获得采访资格。即便如此，政府体制上并没有真正改革，这样的新闻自由随时都可能被逆转。

骚扰、屏蔽和下令撤文

例如，在2015年的一马公司（1MDB）丑闻期间，主流媒体几乎对这一问题视若罔闻。而敢于报道的媒体，如《The Edge》、《当今大马》等，则遭到严厉打压。《The Edge》一度被禁刊，警方和马来西亚通讯与多媒体委员会（MCMC）几乎每周都骚扰《当今大马》，而《马来西亚内幕者》（The Malaysian Insider）的网站则完全被封锁。

2018年大选当晚，《当今大马》网站持续更新的新闻显示希盟胜选，结果被短暂屏蔽。

即使在今天，《当今大马》仍然面临挑战。最近，当局要求《当今大马》和其他平台删除与涉嫌沙巴州议员腐败有关的文章和视频。

这也是我记忆中，自一马丑闻之后，多媒体委员会再一次对《当今大马》下达的撤文命令。

尽管《当今大马》屹立25年，但我们国家仍然需要许多实质的改革。预计将在本次国会会议期间成立的媒体评议会乃是一大进展，但它仍有许多重大问题需要解决。

与此同时，令人担忧的迹象依然存在。例如，内政部可能修订《印刷与出版法令》（PPPA）。政府似乎并未废除压制性法律，而是在加强这些法律，包括把网络媒体纳入其魔爪。

多年来，新闻自由压力组织一直呼吁政府审查和废除《印刷与出版法令》、《官方机密法令》（OSA）以及《马来西亚通讯与多媒体法令》（MCMC）中的限制性条文。如果没有全面的法律改革，任何表面的“开放”都只是脆弱且短暂的。

《当今大马》今年迎来25周年，我们一如既往地坚持真相、勇气和独立。然而，争取马来西亚实质新闻自由的斗争还远未结束。希望我们不必再等25年，才能看到真正的结构性改革。

编按：作者黄凌风是《当今大马》常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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