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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008年全国大选(续)
竞选活动
2008年大选竞选期开始后,我回到峇株巴辖为在帆加兰市区州席上阵的拿督高志财助选,这也是我的旧选区。与此同时,我也要为蔡智勇助选,因此每天都在峇株巴辖与拉美士两地奔走。
这是智勇第一次竞选,他必须尽快掌握演讲的诀窍和技巧,学习如何面对三大种族的群众及公开演说。我精简地为他指点,演讲开始必须简单扼要的自我介绍,工作的专业经验,以及他竞选前的职业概要。接着,要强调他的竞选宣言和中选后的承诺。我提醒智勇,竞选期间不能宣布任何金援或拨款,也不能朝对手作人身攻击,更不能触及种族和宗教等争论性课题。
我也尽我所能,协助第3次上阵彼咯区州席的马华候选人陈国煌。彼咯州席是拉美士国席其中一个州议席。陈国煌参政前曾担任政治部警长。幸好,他和智勇配合良好。在竞选期间,拉美士区会的马华党员都精诚合作,给蔡智勇和陈国煌鼎力的支持,区会没有政治派系权争,马华的竞选机制也运行顺利,十分有效。我在大选行动室的角色是顾问,策划和协调竞选策略。智勇的马来语演讲非常顺畅而且驾轻就熟,但是中文演讲却让他很挣扎。我告诉智勇, 他必须设法加强华语演讲。他紧紧牢记我的劝诫,6年后他的华语突飞猛进,比起我任州议员时还要流利。
在竞选期间,我的助选演说都很简短。我告诉拉美士的选民, 投选蔡智勇为国会议员,是投一票两人服务。如今我只是普通党员,有更多时间服务,较后我也兑现了这项承诺。
从我辞去所有职位起,直到大选期间,党内显然出现一股势力,用尽方法混淆视听,让我的支持者和朋友误以为我在党内已遭唾弃。这股势力百般打击阻挠,就是希望我会因此心灰意冷,而退出政坛。
与此同时,卫生部也摆脱不了政治介入干预。当我辞职后,黄家定就成了代卫生部长。大选之后,他推荐廖中莱为卫生部长。卫生部一位官员向我透露,“上面”下了指示,警告卫生部的官员, 不管我向部门寻求任何形式的协助,包括查询我在任时所批准或推行的计划,必须一概拒绝。实际上,他们试图阻止我和曾获得部门工程计划的公司和承包商联系,以获得财务援助。他们以为,只要我的经济陷困,就很难在政治上东山再起。自此,我就避免和卫生部人员联系,除了不让旧同僚感到为难,也要证明我没有从通过批准和发放部门的工程中获利。
回想起来,我应该向我的政治敌人说声谢谢。他们费尽心思要终结我的政治生命,不仅激怒我的朋友与支持者,而且激励我要更努力,绝对不能放弃。我要证明,大多数的党同志、朋友以及民众,并不认同总会长及其支持者对我发动的道德讨伐。同样的,翁诗杰掌权后也企图扮演卫道之士,想以同样手法削弱我的地位。他的卫道策略不但打压不遂,反而为自己的政途带来致命一击,在2010年总会长之役中败给了我。
提名后4天,我接到柔佛州务大臣丹斯里阿都干尼办公室的电话,邀请我和大臣一起为州内数个焦点战区助选。我才发现,柔佛州的马华领袖都接获指示,不可以让我参与助选工作,理由是我的出现会成为票房毒药。无论如何,应州务大臣的邀请,我到了峇吉里和振林山两个马华对垒行动党的焦点选区助阵。我随州务大臣到这两选区拜票两次,当时民间已经明显地掀起反风,尤其是华裔选民。
造成反风的原因有很多,巫青团长希山慕丁的亮剑事件是其一。2005年7月20日,希山慕丁在巫青团代表大会致词时不只高举马来短剑,部分致词内容也令华社反感。可是,当时马华上下,尤其是总会长黄家定没有及时反击,一直保持缄默。这让很多华人觉得马华已经无法有效捍卫他们的权益,也认为由黄家定领导的马华,只会随着巫统起舞。在拉美士,华裔与印裔选民的反政府情绪也愈加强烈明显,兴权会运动让国阵政府流失印裔社群的支持。其他冲击国阵政府的课题包括油价上涨,通货膨胀及贪污腐败等。
竞选期间,我也发现和马华的工作队相比,行动党及其支持者更有组织,更全力投入且对胜利更加渴望。黄家定从2003年担任总会长起,直到2008年大选,我回想不起党内有任何深入讨论积极使用社交媒体的必要。相反的,他认为互联网充斥大量片面及误导的内容,选民不会那么容易被反对党的言论影响而动摇。因此,多数的马华领袖对用社交媒体来接触选民一直感到陌生。最终,行动党抢先一步培训了一批专业的年轻网军。
在投票当天(3月8日),高志财虽然成功守住帆加兰市区州议席,却只以微小的多数票险胜。1999年大选,当时我以1万4000张多数票胜选。蔡智勇虽然也成功守住拉美士区国席,但多数票也从2004年我得到的1万票降至4000票。陈国煌也不例外,以微差的多数票保住彼咯区州。整体而言,马华和国阵遭受空前惨败。
2008年政治海啸
2008的政治海啸,对国阵及其成员党是重大的打击。自2004年大选狂胜后,国阵政府领袖包括马华领导层,都深信国阵的江山不会轻易被撼动。当时,国阵领袖普遍认为,2008大选也许无法再重演2004年的辉煌,但也不可能会失去任何一个州政权。除了吉兰丹, 内阁也不曾讨论失去其他州政权的可能性。政治部给首相的报告究竟写了什么?我只觉得,政治部并没有准确掌握选民对国阵政府的不满及失望情绪。
大选前,很多马华领袖,尤其是区会领袖都处于松懈和自满的状态。他们认为,大选最坏的情况是丢失几个国席或州席。不仅马华,国阵其他成员党也有这种想法。到了2007年底,一名资深的民政党领袖告诉我,他相信民政党会继续执政槟州,最坏的情况是, 在40个州席中国阵只拿下25席。他承认槟州行动党很活跃,也非常有组织。但他显然没有想过,2008年大选槟城是其中一个落入反对党手里的州。
很多选民都觉得,阿都拉领导的政府无法解决很多课题,认为首相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尤其是曾矢言肃贪反腐及落实更中庸的伊斯兰政策,但都没有显著成绩。与此同时,轻微犯罪率节节上升, 生活成本持续高涨,领袖无法有效和人民沟通,这些都加剧选民对国阵政府的不满。还有,首相阿都拉习惯性在出席活动时打瞌睡( 他患有嗜睡症)让人民十分失望。
当时,虽然没有重大课题发生,但由人民公正党、民主行动党及伊斯兰党组成的反对党联盟,成功塑造一个可靠的替代政府形象。他们主张的改变诉求,引起各族年轻选民的共鸣。国阵政府也没有意识到中产阶级日益增长的不满情绪。国阵自独立以来每届大选都获胜,让这些领袖过于自信,认为第12届大选也不会例外。以马华领袖为例,一切照旧也不思改革。
结果,马华惨败。马华的国会议员人数从31人减至15人,州议席从76跌至31席。在槟州,马华全军覆没,森美兰州只赢得一州席。在雪州,除了赢得一个州席,翁诗杰是唯一中选的马华国会议员,成功守住班丹国席。在霹雳,马华胜一个州席,江作汉守住红土坎国席。至于马华的堡垒州柔佛,共赢得4个国席及12个州席。
领军大选惨败后,黄家定拒绝入阁当官,也宣布不会在2008年的党选寻求蝉联,为党的惨败负起责任。他的决定,值得我们尊敬。
反政府的浪潮重挫国阵,让国阵自1969年之后,首次失去了三分之二多数议席的优势。四个州政权(槟城,吉打,霹雳及雪兰莪)也落入反对党手里。吉兰丹仍旧是由伊党执政。国阵内部开始互相指责讨伐。当前首相敦马哈迪开腔声讨阿都拉,伯拉的政途也开始进入倒数。
新的政治版图
2008年3月24日,我出席一项由《星报》主办的政治论坛担任主讲人。我强调,不管是国阵还是民联,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操作。这是有史以来下第一次出现跨种族的投票趋向,即华裔投票给伊党,而巫裔投票给行动党;华裔疏离马华,印裔抛弃国大党。行动党及公正党的主讲人,更信心满满地否定种族政党的存在必要,断言大马将见证两线制或两党制的崛起。换句话说,国阵将对垒由公正党,行动党及伊斯兰党合组的联盟。
我提醒他们别那么快下定论。我相信,种族政党在未来数年依然是政治版图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然,公众对政府的不满跨越了种族界限,这包括通货膨胀、罪案、贪污腐败、低效率的公共传递系统、偏差政策,以及政府无力解决敏感课题。这些课题影响全民是不分种族。因此,民众团结起来以行动表达不满。但是,这些问题一旦获得解决,种族分界也许会重新浮现。因此,我强调我们不应妄下结论。
我也提醒出席的听众及主讲人,反对党执政的州属一样会面对重大挑战,他们是否能兑现竞选口号所承诺的改变?随着成功执政,反对党也同样面对各种困难,这包括:
1. 这些原本各自为政的政党,能否合作执政管理他们胜选的州属?后来,伊党退出雪州民联,再次和行动党撕破脸了。
2. 除了伊党,其他反对党没有执政州政府的经验。当然反对党可以学习,但如果进度太慢,选民可能没有耐心而将他们拒之门外,面对和国阵一样的命运。霹雳州公正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3. 随着反对党在几个州执政,和中央政府的关系进入新局面,在管理方面反对党会继续对抗还是相互配合?双方政府能否携手合作达致双赢局面?
4 由特定族群主导的公共领域,长期在巫统统率的政府服务,要得到他们的合作也是一大挑战。
我也提出,国阵不能低估反对党的实力,如果反对党执政的州属表现良好,他们最终将会挑战国阵的中央执政权。如果国阵再不改变,将会遭民变推翻下台。
我承认马华要招募年轻华裔党员不容易,但我不认为会出现大批党员跳槽到反对党。时间证明了一切,从2008年以来,即使是2015年以后,叛党跳槽敌党的马华党员人数并不显著。但是,我相信更重要的是,马华必须要认清弱点,否则招收新党员将更艰难, 尤其是在反对党执政的州属。
下篇预告:蔡细历谈马华党产
编按:《当今大马》获得出版社授权转载蔡细历回忆录一书的部分章节。本文大标题与文中照片由《当今大马》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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