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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参与,十张面容<br>——“回到2007” 专题(下)

【文接上篇

【今人物】告诉你属于他们的故事。

(六)叶瑞生
51岁,曾参加净选盟1.0

2007年:人民之声总监
2017年:自由业者

经历:在人权组织打滚近三十年,为社运老将,曾远赴泰国担任亚洲人权与发展论坛执行长,从他山之石汲取经验,以国际视野思索如何改进大马人权状况。

“成熟民主体制,并非在每5年一次的选举投票,人民就扮演一个被动的角色,外包给政党处理人民的问题,这不是成熟民主制度。而我们却处于这样的情况。”

1. 是什么力量,驱动你参加这场运动?你当时在什么组织活跃吗?

我当时是人民之声总监,我们会派人观察集会,况且集会自由是人民之声所鼓吹的,因此我当然支持集会。

阿都拉上台时,在野党惨败,公正党更只剩一席,在野党于是讨论可否在选举课题合作。

在反内安法令运动中,不少在野党人被捕,公民组织就已和在野党合作。因此,当在野党讨论组织净选盟时,自然会找公民组织合作。

延续了烈火莫熄脉络,认识到在野党不团结,难抵抗国阵,公民社会也觉得选制这个问题须解决。

我们当时用了几个月做宣传,筹备大集会,并在国会宣布净选盟成立。

2. 人在现场:简述你的心情、记忆与难忘片段。

烈火莫熄后期,被打压,集会也只有几百人,净选盟人数众多,出乎我们的预料,这得归功于伊党动员。甚至乎,警方也没有那么多人,不知如何应对。

马来社会在烈火莫熄后有巨大回响,形成浪潮,以致净选盟有大量马来示威者。那是非常感动的一场集会,第一次集会人数完全压倒政府。

烈火莫熄示威,是没什么秩序的,没有谈判者,也没有纠察团,当时也只有电邮,没有面子书与推特,集会像猫捉老鼠一样:警方一开水炮车,人群就涣散,之后又重新组织回来。警方也很辛苦,不知几时可以回家休息。

政府往往以集会掀起骚乱为由,打压集会。但到了净选盟1.0,主办单位得以控制人潮,维护交通秩序,让警方没有籍口打压。这也确立集会者行使权,与烈火莫熄有所区别。

我们原本在独立广场汇集,之后决定转去皇宫,警方也未料到,让他们不知所措。整场示威,感觉上井然有序,大家都很肃穆的气氛,这多少是伊党志工团(Unit Amal)的功劳。

这场集会的特别之处,就是马来人的出现,还有在野党与公民社会合作是可行的。

3.十年回首:民主与人生

2009年时,我见社运前景一片大好,反内安法令运动也越来越强,甚至赶赴甘文丁扣留营示威,觉得大马公民组织已上轨道,于是离开吉隆坡,到了曼谷,想通过国际组织支援。

2013年,我觉得国际工作难以改变国内情况,就回来了。当时许多组织在马出现,包括太阳花运动、Kill The Bill创意小组、净选盟妈妈等,有很多新脸孔、课题与组织,很多人谈政治,与从前有明显的区分。

成熟民主体制,并非在每5年一次的选举投票,人民就扮演一个被动的角色,外包给政党处理人民的问题,这不是成熟民主制度。而我们却处于这样的情况。人民要有意识,对不同课题发声,并把握影响决策的机会。

目前公民运动与政党的关系模糊,而净选盟在很多方面处理不好,造成公民运动的独立性被妥协,在野党犯错也不批评,或是在野党没有支持公民运动的诉求。

公民社会应保持独立自主,清楚知道自己的议程是什么,再去游说。政党固然重要,但公民运动须建立自己的群众支持基础。

从2007年回顾到现在,可分几个阶段。首先,净选盟1.0是政党动员,而净选盟2.0、3.0还是需要依赖政党,到了4.0、5.0集会,伊党完全不参与了,公民组织自己建立志工团,自行组织,可以自己举办大集会。

宗教与种族课题不只分化了在野党,还分化了人民与公民组织。政党有太多利益与选票考量,相比之下,公民运动有更好的条件处理这些问题,应继续做公民教育。

比起很多国家,我们的公民运动还是很薄弱,没有强大基础,靠公民组织动员,但他们本身没有强大群众基础。因此,公民运动可做社区耕耘,直接与当地民众互动,处理社区问题。

沟渠、电灯、环保等问题,都是关系到民众生活。你谈一马公司课题,对他们来说很遥远,没法扮演有效角色,而社区课题是不分种族宗教,是大家的,而且民众相互认识,可以发展公民特质。

选举5年投票一次,缺乏参与感,而社区激发民众的潜力,民主化过程可从社区运动开始,让他们透过社区课题了解地方政府的运作,接着进一步解决州课题,之后在全国课题扮演有效的角色。

目前为止,公民运动在这方面还是很薄弱,工作还是集中在城市,几乎无法进入乡区去推动类似教育的工作。

民众若愿在社区合作,施压地方政府,可解决很多问题。如果扩散到各地,就是很强大的基础。要解决全国课题,只要社区联合起来,公民运动就有群众基础,向朝野提出要求,谁可以提供,我们就支持谁。


(七)玛丽亚陈(Maria Chin Abdullah)
61岁,曾参加公正之行、净选盟1.0

2007年:妇女集体发展组织成员(WDC)、净选盟1.0秘书处成员
2017年:净选盟主席

经历:1985年投身社运,三十年来不懈为性别平权奋斗。2006年,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净选盟草创成员,后来扛起大旗,担任主席一职,举办4.0、5.0集会,领导净选盟走过低潮。

“当时候,我们还没有换政府的想法,但你开始看到领袖出来讲话,让你想“咦?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话让你产生希望,即有人和你志同道合,这很是振奋人心。”

1. 是什么力量,驱动你参加这场运动?你当时在什么组织活跃吗?

林甘短片曝光后,公正之行呼吁司法改革。司法显然有偏颇,我看到律师挺身而出,深感鼓舞。在此之前,女性组织发起过不少抗议行动,我们曾在妇女部会议离席抗议,也曾在妇女部外示威,抗议行动党冯宝君遭受性别歧视言论。

林甘短片与妇女组织有关系,因为女性课题也会受司法制度影响,所以我当然支持公正之行。还有数个女性组织也在场,伊斯兰姐妹组织、妇女援助组织、妇女行动组织、雪州社区自强协会等皆参与游行。

不过,律师公会想要更多律师在场,并非所有公民组织受邀出席。以往来说,示威是由公民组织领头,但这次是律师。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团结运动,其他组织参与其中,一同寻求公正与人权。

若你回首公正之行、净选盟、兴权会,这是很特别的时刻:人们发声讨论司法体制、印裔政策、选举制度……我感觉那是政治转捩点,我们开始讨论更多民权,更多议题与新人加入,不再只是女权课题或内安法令,那是一个愈来愈多人出来抗议的时刻。

至于净选盟1.0秘书处,我是代表妇女集体发展组织(WDC)加入,公民组织还有维护媒体独立撰稿人联盟(WAMI)、人民之声等。我们主要让政党决定议程,他们有些资金,展开一些培训坊。我并未在筹划集会投入太多,只在净选盟公报提出一些诉求,参与度不大。

较后,我们获知净选盟会举办一场集会。我认为是一个好主意,以探测一下民情。安华是当时的关键因素,他来自巫统,在烈火莫熄后致力于推动政改。他领导集会,对我来说很有趣。

伊党有帮忙,祖基菲里、哈达蓝利是督导委员会成员,行动党则是镇东等人。其实是行动党主导秘书处,而伊党负责动员,公正党则是举办多场工作坊,培训人们参与选举。

当时候,我们还没有换政府的想法,但你开始看到领袖出来讲话,让你想“咦?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话让你产生希望,即有人和你志同道合,这很是振奋人心。

2. 人在现场:简述你的心情、记忆与难忘片段。

公正之行

我当时在雪州社区自强协会工作。我想,在布城参与如此大型的集会,可能是我们首次体验,这也是很好的相互支援运动。我们过去不像现在这样频密示威,但我想兴奋与希望多过恐惧。

一般示威由非政府组织领导,但这次是律师。我没想到律师会挺身而出,但资深律师与年轻律师站出来,是一件好事,一些人排斥这类大型街头示威,但你看到他们出现,显示各个阶层的人皆质疑我们身处的体制。

净选盟1.0

净选盟主要以马来人为主,让我印象深刻。我们从SOGO行至皇宫,走了超过1小时。当时下起大雨,警方还在占美清真寺发射水炮,但其他据点相当和平。

当我走到国家清真寺,从人行天桥俯瞰而下,心想:“哇,真不知这些人人从何而来”。人数之多,令我感到惊讶,我没有预想会那么多人。你会感到兴奋、惊喜、备受鼓舞,那么多人朝向一个目标,那么多人在我身边,一起游行。

我记得,身边的朋友和我讨论说“你能想象会有那么多人吗?”。那么多人从全马各个地区前来这个集会,很令人惊叹,相较之下,公正之行则是以城市为主。再说,这是和平集会,在场的警员不多,即便我们到了皇宫,也不是太多警察在场。

3.十年回首:民主与人生

净选盟发展太快,每周我们总须回应不同的课题,推展活动。每当我们有集会,先是讨论,后再每周末全国巡回演说,直至集会结束。工作占据我们太多私人时间,像这样的日子已有十年了。

以安美嘉为例,她投入净选盟,与家人共处的时光不多,也无暇照顾律师楼,牺牲相当大。至于我,则会在集会前与孩子讨论,让他们了解这项议题。

公民组织接管净选盟时,我、黄进发、安美嘉设想它会是倡议组织(advocacy group),会有15个诉求,虽会举办街头示威,但也会宣导选举改革,但未曾想过会变成那么大,直至净选盟2.0集会。

其实,我、安美嘉、黄进发等人此前未曾举办过集会,公正之行是由律师公会其他人筹划,安美嘉只是领队。

我们曾与选委会会面,告知这15个诉求,但当时并不完全了解选举制度,如选民册、选区划分等,只是希望来届大选会更公平,但当经历净选盟2.0后,我们开始明白净选盟不仅仅是一个选举改革组织。

到了3.0集会,更是确认净选盟不仅推广了选举改革,人们除了上街,还开启各种讨论……长期以来,马来西亚人活在恐惧与冷漠之中,大部分时候保持沉默,而讨论是件好事。

我想,他们出席了集会后,开启了他们视野。参与集会,具有了批判精神。净选盟3.0有许多出席者,我记得一群年轻人期待问道“警方究竟什么时候发射催泪弹呢?”,我回说“现在不是很和平吗?你还要催泪弹干什么?”,他们就说“哦,我们错过催泪弹了”。

这很好笑,但似乎反映了人们的激情,还有他们相位这个国家做点事情,还有挑战体制。

更迭政府,在过去很长时间是一个迷思,人们会认为你破坏政府,反对建制。不过,在民主,你无法永远当领袖,政党轮替并非反政府,而是民主一部分,这个讨论自净选盟4.0、5.0已经开始了。

比照2007年,在野党当下群龙无首,愿景空洞,人们也不知在野党在做什么。你举办集会反盗贼统治,但更关键的是制度改革,并关注民生课题。


(八)哈达蓝利(Mohd Hatta Ramli)
60岁,曾参与公正之行与净选盟1.0

2007年:净选盟1.0委员会,伊斯兰党总财政
2017年:瓜拉吉赖国会议员,诚信党副主席

经历:曾任已故伊党主席法兹诺政治秘书与私人医生,为伊党开明派代表,与公正党、行动党、公民组织筹组净选盟1.0集会。十年之间,伊党分裂,诚信党另立,他也过栈耕耘。

“在占美清真寺前,我们宣布大家穿上黄衣,示威者拿出包里的黄衣穿上,这真是美好的时刻,警方也无能为力。”

1. 是什么力量,驱动你参加这场运动?你当时在什么组织活跃吗?

2004年大选,我竞选鹅麦国会选区,士拉央州选区,但雪州投票时间延长两小时,联邦镇暴队还进驻鹅麦驱散选民,这是前所未闻之事。我们甚至不知究竟有什么人进来投票。

在野党惨败,但我们认为是一场舞弊,须发声抗议。我们原本发起示威,要向当局递交抗议公告,但却在示威前三天取消了。对我而言,是相当不满意的,这是一场糟糕的选举,但在野党却不团结。因此,我们设立净选盟,准备发动一场大示威。

2005年至2006年,我们有许多集会,但与选举无关。就如降油价集会,我们近乎每周都举行,许多人被捕,我也曾被捕。烈火莫熄以后,除了呈交备忘录等行动,集会是一个发声的方式。

当时在野党三党合作,我还记得与行动党的陆兆福、郭素沁、刘镇东合作,尽管我们不属于一个政治联盟。我们还引入公民组织,甚至大马职工会(MTUC)也加入。我们举办工作坊,对于集会,我们自有一套系统,先是在全国巡回,所有政治讲座都动员人们出席净选盟集会。

接着,我们开始制作传单、印刷衣服等。(选择黄色,因为)公正党的颜色是蓝色,伊党是青色,行动党是红,我们在净选盟的颜色上没有太多选择。

当时开了一场又一场的会议,指派工作,三党领导层都非常支持。

2. 人在现场:简述你的心情、记忆与难忘片段。

公正之行

律师纪律有序,不像我们参与的其他示威。公正之行一切按计划行事,没有发生意外,虽是烈日当头,律师个个穿着大袍。就我记忆所及,这是律师有史以来最大型的示威。律师对很多课题发声,但只是透过文告与大会,而非上街。

净选盟1.0

我们决定从几点出发,最终在独立广场汇聚。不过,集会前夕,政府宣布任何人穿黄衣就会被捕。外地来的人为此担心,选择先不穿黄衣,而一些巴士也无法进入。无论如何,还是有人能进来。政党在各个据点分派了人,而我是在占美清真寺集合。

在占美清真寺前,我们宣布大家穿上黄衣,示威者拿出包里的黄衣穿上,这真是美好的时刻,警方也无能为力。不过,占美清真寺不是很好的据点,只有单向出口。当警方在出口驻守,就糟了。当时还下起雨来,我们就推挤出去,用尽全力。

示威者众多,我不感到害怕,但现场有点混乱。人多,就不会害怕。

警方最终发射催泪弹,当我们从占美清真寺出来,一些走左往拉惹劳勿路,一些往右到富都车站。各个据点的人都去皇宫,但在占美清真寺据点,警方封锁阻挡,我们无法直接过去皇宫,绕了最远的路,越过国家银行前的天桥,经过联邦镇暴队,当我们抵达皇宫时,他们已经成交备忘录了。

集会人数是出乎意料的。对于集会人数,我总是很悲观,但净选盟1.0的人数非常成功。我们是游行,而非在体育馆集会。游行的威力非常强大,不只是示威者,路人也会感到震撼。

1.0集会后,我们将净选盟交托公民组织接管。对政党而言,反抗选举不公是我们的工作一部分,但我们要公民组织普及这个课题。选委会会因为我们是政党而拒绝我们,公民社会就不同。

3.十年回首:民主与人生

如今公民组织对选举感兴趣,这是很重要的。以前只有政党讨论选举,现在谈到选区划分,净选盟是权威。再者,人们也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权利。

以内安法令为例,人们以为示威只是徒劳,但经过一系列示威,内安法令最终废除了;反数理英语化集会,虽然主要以马来人为主,政府后来也取消了这个政策。就选区划分而言,我们吵一吵,它就延后了。

现在人们对在野党寄予众望,但对在野党而言,每个政党各有所志,只有改朝换代是共同目标。国阵老树盘根,成员党对巫统唯命是从,但在野党不同,每个政党皆可发表自身看法,其实这是好事。

什么人成为候选人上阵、谁成为希盟主席,这些涉及个人,总会产生问题,我们纠缠在这些点,就无法走远。各个政党可以坚持原则,认为自己的领袖是最好的,但上届大选,在野党表现优越,正是因为团结。

过去安华是在野党共主。2008年大选,他无法进入国会,但仍能造势宣传,而在2013年更带领在野党创造好成绩。如今在野党群龙无首,我们必须找到共同点,其实我们有许多共同点,如倒国阵、反贪、制度改革等,这些能成为大家接受的共通点。


(九)李凯伦
39岁,曾参加公正之行与净选盟1.0

2007年:动力青年召集人
2017年:公正党马章武莫议员

经历:从学运到政坛,从香港到雪州再到槟城,他两度辞谢海外奖学金,并在505当选州议员。

“民众的教育工作还是非常重要,要让大家看到国家面对的问题,要怎么样改革,而不仅停留在换政府的口号,而是(思考)换政府后的政策,有何与国阵不一样,要具体提出来才能让人看到希望。”

1. 是什么力量,驱动你参加这场运动?你当时在什么组织活跃吗?

2005年,我决定从香港亚洲学生协会回来,发起动力青年。我已经离开马来西亚3年多了,发现有许多刚毕业的学生,就思考我们要如何组织这些人起来,以便有管道关心国家。

公正之行时,我是动力青年召集人,鼓励更多年轻人关心政治。看到林甘短片,曝露司法制度被操控的问题,我们在与律师公会年轻律师委员会也在2005、2006、2007年举办讨论会、论坛,讨论敏感课题。

我们出席公正之行的原因,就是律师给人们的印象是不大会站出来为这个国家争取权利,之前我们很少看到这样。当律师都站出来了,我们认为要在精神上声援他们,这也不只是律师的问题,还包括司法被操纵的问题。

净选盟,则是朋友们都在网上讨论这个集会,动力青年就唤朋呼友上街。

2. 人在现场:简述你的心情、记忆与难忘片段。

公正之行

当时我们要去布城,交通不便,我和人民之声动员巴士,巴士30多个座位全满。不过,巴士无法进入布城,我们就下车走路,巴士停在外面。大家都怕警察捉人,但看到是律师公会举办的,警方应不太敢捉人。

我们跟着律师朋友下巴士,从司法宫走向首相署,律师穿着大衣,好像企鹅在走路,非常壮观。到了司法宫,就看到人越来越多。我还记得,安美嘉在场说:“ When lawyers walk, something must be very wrong”(当律师上街,一定有不妥)。

我看到的是,这场集会和平有序,警方只是不许巴士进入,但允许走路,也没有肢体冲突。

净选盟1.0

当时是白色恐怖,大家不知警方如何应对,集会前就听说有大逮捕,跟净选盟2.0集会一见黄衣就捉的情形相似,所以我们没有马上穿黄衣。

我们在中央艺术坊集合,约30人。大家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害怕。任何人前来参与,我们会叫他们列出害怕的事情,如被逮捕、被殴打、被水炮袭击,我们再逐一解释,替他们做心理建设,再说等下可能被捉,先拿好电话号码。

现在大家放(集会须知)上网,就当每个人都知道了。当时没有这个,我们觉得叫人出来,有责任让他们了解集会的状况。大学时期,曾发生有人参加了活动后被吓到,之后责怪主办人,类似上了贼船。因此我们检讨了这个情况,也避免运动愈来愈少人,转而把它变成一个积极投入改革的运动。

净选盟1.0要把备忘录交给国家元首。我们在中央艺术坊集合,与(公正党)蔡添强、艾琳(Irene Fernandez,已故社运分子)一起。当时艾琳还坐着轮椅。

我们走到Leboh Pasar Besar,有镇暴队挡路,不让过。我们人多,警方人少,我们与警察纠缠一番后,直接闯过警方所设的路障,朝向国家皇宫。到了皇宫,由于扩音系统不佳,我们听不到演讲,就在那里等。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马路属于人们的,也第一次看到集会那么多人,各个族群都有。

3.十年回首:民主与人生

从烈火莫熄开始,我就觉得社会不同阶层应扮演改变国家的角色……烈火莫熄曝露当权者腐败滥权,制度崩溃,警方打人,法官可被操控,这些都是累积的。2007年是导火线,但之前就酝酿着公民社会、专业团体,才造就308海啸,让人看到我们过去做的事情是可以实现的。

2008年政治海啸后,不少社运分子担任国州议员,动力青年原本不准备参与政党,但整个局势转变,民联赢得雪州政府,体制内需要许多人,(公正党武吉兰樟州议员)黄洁冰叫我过去帮忙,担任助理。

当时我想申请奖学金出国读书。2005年从香港回来之前,我有一个欧盟伊拉斯谟奖学金(Erasmus Mundus),一共读两年硕士,但没去,因为要回来推动动力青年。

另一个是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奖学金,2007年申请,2008年大选后才知道录取了。但是,我已在帮忙黄洁冰了。

当时曾考虑要回去读书,还是帮忙黄洁冰。读书是个人的,比较轻松,但在308后,民联才刚成立,拿下雪州政权,战战兢兢,有很大挑战。当时还发生了赵明福事件,我们是雪州政府的新一届幕僚,我已经说要帮忙了,不可能做一两年就去读书,这不是很负责任。

308前,我们在野批评,308后,我们获得人民委托,进来政府做,要思考做什么事情。最明显的就是,国州议员以前去处理垃圾、道路与社区卫生,现在不需要做了,由市议员处理。你也可以看到,一个政府如果不贪污腐败,有很多资源可以回馈选民:虽然州政府在教育无法做出太多改革,但至少可以制度化拨款。

回看2007年,没人能预知当时会有政治大海啸;至于现在,不确定的因素是更大的。回到来,工作上,民众的教育工作还是非常的重要,要让大家看到国家面对的问题,要怎么样改革,而不仅停留在换政府的口号,而是(思考)换政府后的政策,有何与国阵不一样,要具体提出来才能让人看到希望。


(十)饶兆颖

43岁,曾参加净选盟1.0

2007年:社运新人
2017年:人权律师

经历:十年前一场集会,让少不更事的她走进社运圈,开始关注选举、司法、人权。她积极推动废死运动,也是“杨伟光后援会”协调员。最终,经过多年上诉与诉求,杨伟光死刑改为终身监禁。

“我努力念书,终考得一张律师执照,但它没有启发我。人文图书馆、净选盟1.0、2008年大选是我的起点。从此,我的生活圈子不一样了。”

1. 是什么力量,驱动你参加这场运动?你当时在什么组织活跃吗?

我回国后不久,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参加人文图书馆的活动,开始接触到公民社会的朋友。净选盟1.0集会前夕,我受到朋友一廖国华的约邀,就参加了。

2. 人在现场:简述你的心情、记忆与难忘片段。

我不记得从哪裡开始走,只记得走了好远。一路上好多人,直升机在头顶上盘转,我们对它挥手,用黄旗回敬。回程时好像也下了一场雨。

当时的心情是兴奋的。第一次参加集会,没想太多复杂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是水炮车、红头兵(联邦镇暴队),纯粹是朋友的预约。有朋友一起,胆子大了,就上街去。

当年与我同行的人,迄今还活跃于社会运动,之后的净选盟1.0到5.0集会从不缺席,甚至身体力行加入净选盟集会成为工作人员。

3.十年回首:民主与人生

净选盟1.0不久后,就迎来308大选了。有一天,我在回家途中接到一通电话,问我要不要帮忙助选,我说好。就这样开启了一条路。

我在大学时期未参加学生运动,(参与的)最多是马来西亚学生会安排的吃喝玩乐。我努力念书,终考得一张律师执照,但它没有启发我。人文图书馆、净选盟1.0、2008年大选是我的起点。

从此,我的生活圈子不一样了。

我庆幸在这条路上没有阻碍。我有家人的支持,也靠律师事务所赚钱生活。最高兴的还是认识了很多社运上的前辈和朋友,这是最大的收获。

我觉得在10年来公民意识确实提高了,这是多次集会诉求和两次大选累积起来的。人民不再畏惧当权者,是最明显的进步。

【延伸阅读】

今时线:十年社运大事纪

十年,民主转型安在?——“回到2007”专题引言

三场集会,十年承启——“回到2007”专题(上)

十年参与,十张面容——“回到2007” 专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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