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首都独立广场异常温暖。广场四周围满了栏杆，而在外围，平时冷清的街道睡满一排排黄衣人，上千种不同睡相，却有着同样的梦——干净、公平与美好的国度。

在净选盟4.0集会首夜，街头上集会者达上千人。在独立广场旁的大树下、草地上、敦霹雳路的五角基及分界堤、东姑阿都拉曼路正中央，甚至为国庆日而架设的临时舞台下面，都可见到黄衣人的身影。

大多数人此时已在安眠，有者坐着休息，有者四处走动或与友人聊天。

一名集会者在路边的两个电柱绑上吊床，吊床偶尔摇摆，煞是有趣。但更多人只在地上铺上简单的睡袋、纸皮或薄薄的塑胶纸，当作“被铺”。

日间的喧哗已消失，周围非常静谧，当有人开口喊“Bersih”口号时，就会有人发出“嘘……”，避免扰人清梦。

齐齐睡街历史性一刻

此刻，31岁的印裔集会者史曼（Shiman）躺在东姑阿都拉曼路中间，正玩着手机，显然是无法入睡。

“我整夜无法入睡，所以只好传今日的照片给朋友看，希望能鼓励他们明天上街，加入我的行列。”史曼一边说着，一边爬起身，在路边坐起来。

这是史曼第四次参与净选盟集会，但却是他第一次睡街。

他接受《当今大马》访问时缓缓说道：“独立广场第一次有如此多人一起睡街，这是历史性一刻。”

“这显示人民是多么愤怒，如何逼切想要改变现今这个腐败政权。”

“我已两天没睡觉，集会前一天已因为紧张而无法入睡。”

指印裔集会人数鼓舞

史曼不否认，早上的集会者以华裔占多数，但他不认为，印裔集会者人数少。

反之他说，他在今天的集会中遇见为数不少的印裔集会者。他相信，这是因为印裔受到全国印裔权益行动组织主席塔斯林的一个影片鼓舞，进而赴会。

“我想他们很多是看了塔斯林一个以淡米尔语发言的影片后，才走上街头。”

“这场集会的印裔集会者，比起过往的人数来得多。”

夜里的“清道夫”志工

转到敦霹雳路与东姑阿都拉曼路的交界处，一名妇女正拿着一个黑色垃圾袋，弯着身子拾起地上的垃圾与水瓶。

她一边拉着垃圾袋一边走动，不时传来“叩叩叩”声，偶尔吸引坐在路旁的集会者目光。

这名妇女是46岁的王美玉，问她是否是净选盟志工团成员，她说不是，“我只是睡不着，所以起身拾周围的垃圾。”

“我们一直高喊‘Bersih’，那么街道也应该清清洁洁，不应乱丢垃圾。”

不喜欢示威但不得不来

这是王美玉（见图）第一次参与集会，也是首次在吉隆坡街头睡觉。她坦言，实际上她不喜欢集会，但这次不得不参与。

“我不喜欢示威，但这一次我下来，因为我忍不住了。”

“人民已对国家施政极度不满，示威能表达人民的心声，以撤换一名更好的首相。”

王美玉和6个朋友一起乘搭轻快铁前来独立广场，她说，自己轻装出门，根本没准备什么装备。

“我尝试躺下，但无法睡觉，可能不习惯睡地上。”

说完，王美玉继续拉着手中的垃圾袋，在少人躺睡的交界路口处，继续拾垃圾。

七彩粉笔为黑夜上色

入夜后，街头越渐美丽。虽然绝大部分人已倒头大睡，但仍有一些无法入眠的集会者，正为这个夜晚添上更多色彩。

在国会路（Jalan Parlimen），一名集会者以各种颜色的粉笔，把路面当画纸，一笔一笔画下对这个政权的不满。

一些集会者画了一堆黄花，象征净选盟黄潮。还有一些集会者在路面写上“此地无银26亿”、“我们正在等待真正的独立”、“我们要求干净与公平”、“希望大家能记住， 保卫家园靠坚持”。

另外，一些集会者在这个七彩街道旁，点燃蜡烛，点点烛光勾出“烈火莫熄是人民的权力”（reformasi kuasa rakyat）的字眼。

喝咖啡但不收咖啡钱

由于闷热无风，一些无法入睡的集会者拿出小扇子或报纸在扇风，更有集会者光着上身，希望可以凉快一点。

现场不时有人免费派发各种食物，包括椰浆饭、三文治与面包等。

其中一个最受欢迎的是免费咖啡，只要一泡好咖啡，总迅速就派个清光。

派咖啡志工更以创意的口号调侃首相纳吉的26亿门丑闻，他们一边派发免费咖啡， 一边喊道：“喝咖啡、吃面包，但不要咖啡钱”（Minum kopi, makan roti tapi tak mahu duit kopi）。

四个帐篷伫立马路上

另外，尽管市政厅已禁止净选盟集会者在吉隆坡街道设立帐篷，但今晚仍可看到数个由集会者设立的帐篷，其中包括独立广场旁边一个、国会路两个及东姑阿都拉曼路一个。

其中一个帐篷主人安迪（Andy）受访时表示，他设立帐篷主要是为了防止遗失物品。

询及是否晓得架设帐篷属非法一事，他反问，当局不也已宣布净选盟集会非法？

“出席净选盟非法、穿黄衣也非法，那现在架设一个非法帐篷应该不会怎样吧？”

遗憾巫裔集会者只5%

接近清晨6点，两名马来青年集会者已起身，当多数集会者仍在梦乡时，两人匆匆走过敦霹雳路，准备找梳洗的地方。

其中一名23岁的青年依斯彦阿兹里（Isyam Azly）受访时表示，根据观察，他认为出席集会的马来人只有约5%。

“我想这是因为伊党内部分裂所影响，加上伊党已宣布不参与这场集会，所以大大影响了马来人潮。”

无论如何，他痛斥首相纳吉管理经济不当，导致国家经济乱糟糟，马币严重贬值。

“他是不诚实的领袖，我们必须出来，展示我们的不满。”

询及睡街的感受，他笑说：“一点也不好玩，睡到背后痛，但大家一起睡街，感觉很团结。”

至于未来是否准备参与更长时间的睡街集会，他说，这没问题，睡多久都没关系，问题是，人民是否还有时间忍受腐败的政权摧残。

小贩一边参与边工作

虽然已近天亮，但从中午在独立广场以流动摩哆卖饮料的小贩莫哈末苏克里（Mohammad Shukri，31岁）并不觉得累，因为若成功在这场集会卖完饮料，他将能赚取100至200令吉的收入。

苏克里主要售卖罐装饮料与矿泉水，他受访时表示，本身花了800令吉进货，目前只卖出300令吉。

他直言，如今经济非常差，加上消费税的落实，导致成本提高，难以赚回盈利。

虽然必须工作，但苏克里表示，他支持这场集会，并一边工作一边“参与”，与集会者同在。

“政府以为给我们一马援助金就能减轻我们的负担，但通货膨胀、消费税，加上严重的贪污，已导致人民苦不堪言。”

天色渐渐破晓，一些集会者开始起身，收拾睡袋，再伸展四肢，准备投入新一天的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