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的无理取闹已经达到我的极限,恨不得马上买机票回家! 不知所措却也想为国家做些什么的。我们疯狂地寻找着净选盟在美国的足迹,却久久没有消息。
最后,我们决定着手主办。同时,纽约和三藩市的朋友也决定在当地主办和平集会。巧得很,他们一个是我大学同学,一个是本来就认识的朋友。一堆没有经验的集会策划人在多封电邮中互相鼓励扶持,互相交换意见和资料,互相分享分担。
由于我们都是自愿人士,没有厚实的金钱赞助,没有庞大的人脉人力,更没有经验却要在十天内了解各个地点的集会手续并取得需要的证件,所以我们显得特别茫然。
说也奇怪,宇宙仿佛真的有一股力量可以让同样频率的东西共振,同样性质的东西互相吸引而引起共鸣。我们透过很多素不相识的朋友牵引下逐渐与其他城市各个国家的召集人联系,从原本的无人问津突然形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力量。
瞬间,30多个城市,20个国家的策划人聚集一起。由比较有经验的带领并协助新手上路,语文能力强者拟稿提供大家一起使用,有人把稿件翻译成其他语言,有人提供国内外媒体资料,有人收集海外人权组织资料,有人收集大马最新消息和影片,有人乐于分享自己设计或寻获的海报大字报构思等等。
真正意识到马来西亚人的团结,就在筹备当中这一刻开始。
曾几何时,身在国外的我们内心深处都曾无助的挣扎,不停反复地思考我们到底能够为那些冒着生命危险的勇士做些什么? 在享受自由言论的国度里,我们的小小举动和集会能够影响什么?
当各国媒体陆续刊登各国和平集会的报导时,当人权组织不停接获各国人士的电邮、电话促请他们关注此事件而纷纷发言时,我终于了解到每一个渺小的个人力量堆聚在一起后是不容小觑的。
与马来西亚相差25个小时的洛杉矶,是全世界最后第二场的和平集会。连续两个礼拜的计划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最后冲击,依然在7月9日当地时间凌晨两点陆续传来马来西亚越来越叫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我们仍在筹备709集会的五个人除了倍感痛心,更因此坚定了我们的信念。那一晚我没有睡好,脑海里除了不停重播妈妈三番四次的叮咛,还有很多关于大马新闻的画面。
7月9日,我们领着几个箱子在早上9点45分抵达 Pershing Square Park 的时候,已经看见约十人身穿黄衣聚集在一起。我们都不认识彼此,身上的黄色衣物却让第一次见面的人多了一份亲切感与默契。在我和其他人正在忙于准备就绪,人潮依然陆续增加,彻底推翻了我们预算顶多只有三十出席者的说法。我一边与出席者打招呼并提醒他们到桌上签请愿书,一边观察人群。
数位来自堪萨斯 (Kansas)的一家人,热心地派送着十多件Bersih黄衣给出席者;一位即将回国,恰巧在洛杉矶机场转机的马来朋友意外认识了当晚所乘飞机来自杜拜的印度机师;有一对到洛杉矶探望朋友的退休华人夫妇,两人身上还挂着自备的创意大字报;两位挺着九个月身孕的伟大妈妈在丈夫的陪同下出席;也有数位携带一家大小,孩子年龄层从一岁到二十岁的;有一位接获爸爸“通知”后,决定代父出席集会的青年人;还有数位国外朋友,来自美国、委内瑞拉、台湾和日本的热心相挺;甚至有两位出席者携带身着黄衣物的可爱小狗出席。看着周遭的黄潮、布条和大字报,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身在国外的大马人爱国情怀的浓厚。
10点半左右,集会召集人站在椅子上发表演说,简介洛杉矶Bersih的由来和一些大马的最新消息。堆叠的情绪,在众人高喊“Bersih! Bersih! Hidup Rakyat! Malaysia Boleh”之际被释放开来。在一致洪亮的声音里,我仿佛听见大家发自内心对马来西亚的满怀期盼与关切。
整队后,召集人率领约着九十位出席者浩浩荡荡地往大马领事馆出发。一行人身着黄衣气势雄壮地高喊着口号,沿途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许多开车经过的路人看到高举的大字报后连续高响喇叭、竖大拇指伸出窗外并大声欢呼以示支持。
到达目的地后,两位代表大声朗读请愿书,再带领众人同声念出八大诉求。虽然大马领事馆与其他市中心办公室一样在周六关闭,我们的士气与内心的沸腾划破了一贯的寂静。
随后,我们再往洛杉矶市中心最具代表性的市政厅前进。站在市政厅前,大家带着沉重的心静默一分钟,对那些勇敢出席大马和平集会坚决不向恶势低头的战士们致以最高的敬意,此外也对因参加静选盟大集会中不幸晕倒逝世的巴哈鲁丁表达哀思。
没有催泪弹和水泡的攻击,没有警察部队镇压部队的恐吓和暴力,这样的和平与大马的情况形成很大的对比。最后,我们的集会在高唱久违了的马来西亚国歌后解散。曲终人散,余音袅袅,热泪盈眶。
很多人说,你们在外国多好,不需要面对马来西亚政府的欺压、腐败和不公平。我只是笑著,没有回应。因为,只有远在他方的游子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夜深人静的寂寞、生活不如意时的无助、对未来充满未知数的恐惧和缺乏安全感。也许你才会明白,为什么春期间听着熟悉的新年曲子和顺子的“回家”是会让人掉泪的。
是的,不管我们身在世界的那一个角落,我们身上流着的是马来西亚的血。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隔岸观火的不把大马发生的事情不看在眼里。
别无其他, 纯粹因为我们是马来西亚的子民。
后记:
除了向有关当局提供简略资料,此项集会在遵守一般交通规矩和没有运用到大喇叭的前提下,是不需要申请任何证件。什么时候,我们在马来西亚才可以享有一样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