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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现场(90)

当直升机低空盘旋监视,水炮、催泪弹、镇暴队出动,人们为了拥有一个干净的选举而发出呐喊时,我在震耳欲聋的吵杂声和紧张的气氛里,忽然一片清净,随后传来的却是一首熟悉的歌曲。

歌词的悠然,歌声的清澈,内心的那一份平静和外在人群开始四处散开躲避的情景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昨天(7月14日)收到父亲从东马打来的一通电话,他建议我也应该写写自己的感受发去《当今大马》。

本来没想写,想着分享的人已经很多。后来又想,这和要不要出席集会是一样的。一些人认为,有人出席,有代表就足够了,少我一个无所谓。然而出席集会仅仅是有人、有代表就足够吗?只有参与经历过,你才能明白这种感受。

那么,响应《当今大马》的号召,写出来分享也是一样的道理。电话里的建议可谓一句惊醒梦中人。要的就是这种参与。

本来和一位朋友约好了,但在前一个晚上他却来电诉说饱受限制交通之苦,担心明天连城也进不去,颇有要爽约的意思。我其实无所谓,就好像好多意见不同的朋友,先前谈起这场聚会,他们说集会有什么用,聚了喊了散了,结果还是一样,或者其他等等等等的见解。

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说服他们出席的意思。说服,是政客的事情。他们有他们的意见,他们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而我做我认为应该做的。

后来这位朋友大概担心我孤身前往,硬着头皮赴约了。但感受过集会之后,他立场之坚定却出乎我的预料。其实后来我们的队伍里还有我哥和我父亲,今年67岁的父亲。

我们上午10点20分从蕉赖出发,一路上之顺畅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以前要有什么集会,在Tmn. Midah一定会设点检查,这一次竟然没有。坦然?空城计?出乎预料之顺利让我不禁有点心慌。把车开到Maluri,前方的路看似还可以继续推前,但还是按原计划,把车停在这里步行到市中心。

果然,刚走到100米前的Jln Chan Sow Lin,就看到警察把进城的路封了。一路上小心翼翼,绕道,为的就是避免还没开始就被逮捕。一个半小时,我们走到了茨厂街。

看表12点,聚在茨场街的人还不多,但已看出一些端倪,大家心照不宣互相提醒注意安全。警察把茨场街到星马广场周围的几条路都拉黄线封起来了。直升机开始在上空盘旋,警察车鸣笛在空荡荡的路上巡逻,气氛一下子紧张。制造这种白色恐怖的,是一小撮掌权又没有勇气面对群众的政治败类。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一下子飙升,一点钟时已是一片沸腾。真的,我想象不到这 些人都一下子从哪里窜出来的,后来看报道分享才知道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目的用尽一切办法。

开始游行,细节大家都描述得很仔细及生动,我就不多说了。知道的,早已知道,那些选择不知道的,抹黑或把大家的智商想象的和自己一样低来否认的,再和他们怎么说明都是浪费力气。用选票否决他们吧,直接又干脆。

过程中有两件事让我永生都难忘:

1. 当把守在马银行总部和Mydin之间的警察部队开始强行疏散时,第一波水炮和催泪弹发出,我们忙着躲避,这时父亲说:看吧,有的人偏偏敢于把镇暴队发出来的催泪弹徒手捡起来扔回去给对方。

我看着空中几道划向人群的白烟,突然有零散的一两道白烟果然强力反弹回去。这些反弹不是偶然的,是有人捡起来扔回去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中有一些有带防护面具,有一些没有!这些人不怕吗?其实大家都怕,我在远远,稍微嗅到一点都反应很强烈。那究竟是怎样的一股信念使他们有这种勇气忍着这些强烈不适作出这些举动。这些人不爱国吗?他们爱国,甚至爱民。保护群众之举不亚于任何一位国家领袖。

父亲参与过几年前第一次的净选盟集会,他希望我也能亲眼目睹这些真实的画面,这是一位父亲对孩子的机会教育。

 

2. 当被强行疏散的人群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时,警方冷不防又来第二波,又是水炮和催泪弹。随即我看到近150人的逮捕队冲上马银行总部的阶梯要抓人,他们手上拿着棍和塑料手扣绳,豪不犹豫的冲向人群,见人就逮捕。先前因为回教党领袖在那里发表讲话,所以整个马银行总部的阶梯全站满了人群。人群显然没有意料到逮捕队的这个突然举动,现场一片慌乱,大家都赶紧顺着同善医院的方向逃开。

到了尾端是一座高墙,我看到人群开始跳墙,足足有一层半楼高的围墙,因为没有后路可退,他们就这么从高处往下跳。非常惊险,我们人在对面看着,开始大声呼喝警方停手,因为他们每逼近一寸只会造成更多人被逼跳下高墙。这些混乱没有阻止催泪弹的继续发出,眼看白烟快来到我们的所在地,我赶紧拉着父亲往后撤,就在发力瞬间,我发现自己竟然拉不动他!他一直站在原地狠狠的注视着马银行总部那边不断有人跳下高墙的粗暴情景。

这种场面我见识过一次,就是美国911事件,人们望着大火燃烧的高楼绝望的一个个往下跳。跳的人绝望,看得人悲痛莫名。我相信他此时一定很激动,我也相信现场每一个看着这一幕的都非常激动,并且愤怒,还感悲痛。只要他还是人都会有这些感觉。我和哥拉着父亲,说再不退后就来不及了。

湿手巾,含盐只能稍微减轻,但还是会强烈不适。我年轻可以承受但我要尽一切可能来防止父亲承受这一切。他还是不动不愿后退,他甚至想冲上前阻止这一切。现场太混乱我当下真的没时间思考太多,只是下意识认为,他年纪很大了!我们必须后退!并且一定要带着他后退!

当然我们还是回撤了,可也就在当时,最混乱的那一刻,我耳边传来的却是这首歌,身边的声音渐渐转小,取代之的是这一首歌——《因为这个国家》。

由傅承得先生作的诗,周金亮先生谱的曲。这首歌,我只听过一次,那是去年在尊孔举办的动地吟,一班本地文人所举办的,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高尚的爱国表现。在高速发展的社会里总要有一批人适时的坚持作出这类的演出,让渐渐麻木的人们暂时停下脚步重新省思。那时候傅承得先生作简单介绍,然后由周金亮先生亲自伴乐,安乐书窝的一群青少年唱出的《因为这个国家》,我听着听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多好的一首诗,谱曲后又变得多么动听的一首歌,一些肺腑之言。

反对党说因为这个国家,执政党也说因为这个国家;

Bersih说因为这个国家, Patriot也说因为这个国家;

出席集会的说因为这个国家,不出席的也说因为这个国家;

既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呢?

不能就是不能。

我们的国家生病了,并且病的很重。

我参与了集会,但留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只有以上两幕和这一首歌,其它的早已不重要。

同善医院的争执?最后判决只会是又一个“悬案”。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引用《因为这个国家》的歌词和大家分享,作为我这篇感想的结束。(虽然我觉得听歌感触会更深,可以到youtube寻找)谢谢你的耐心阅读。

《因为这个国家》

历史走了一段长路 弯弯曲曲

我们告别人生和诗的青春期

跟随时代一起在风紧的刹那

陷入了坦诚的沉思

当自由折翼 和平哽咽

我们不再行吟 不再牧歌

在闷热黝黑的四野

我们有呼唤雷鸣电击的冲动

(因为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当自由折翼 和平哽咽

我们不再行吟 不再牧歌

在闷热黝黑的四野

我们有呼唤雷鸣电击的冲动

(因为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 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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