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他们封路,让巴士、LRT停驶。”
我:“好绝!”
爸:“绝!”
我:“所以我们更加要去!”
爸:“我们在蕉赖停车,走路去!”
我:“好!”
我们最坏打算停我哥哥在Cheras Lensen住处,再走路去独立广场,集会预定2pm开始,所以709早上9点多,我预备了3条面巾,一瓶大水壶,下楼跟爸爸说了一声:“let’s go!”,我、黑猫、爸爸三人从Puchong经Kesas Highway 往Cheras 方向驶去,交通非常顺畅。
途中瞥见平时写交通情况的告示牌打着:“集会是犯法的,警方会逮捕”,我和爸爸相视一笑,再往前驶,看见警车拦截一身穿黄衣的罗里司机。车子再驶向Tmn Midah – Maluri Jusco,都很少车辆,我们决定驶向半山芭,停在半山芭巴刹附近的停车场,开始向Merdeka 广场方向步行,经过Pudu Jail红绿灯十字路口至同善医院,都静得出奇,不时有两三辆载满警察的警车驶向茨场街方向,爸爸笑笑说:“我地开始步入核心地带。”我想到平时打的连线游戏L4d2,刚看完的美剧The Walking Dead。
走到接近Kota Raya 的十字路口,警察封锁了往Pasar Seni的路口,不让车子驶进,我们走进茨场街,经过南香饭店,看到前面往Merdeka广场的路口给交警封锁了,我们决定先绕回茨场街,等候时间。
当时差不多中午12点多,茨场街的商店几乎都没开,直升机不时在上空盘旋,人群们则在街上穿梭,等待,虽然我们彼此都不认识,但每旦有眼神接触,都会点头微笑,大家都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当我喝着当时有营业的著名豆浆水,忽然听到茨场街街头传来喊口号的声响,过没多久,街尾也传来歌声,我们循声前往街尾,看到一班约40-50岁的Uncle Aunty 手持歌词,唱出动听的Kami sedia kami setia,berkorban untuk negara,我们和许多循声而来的人加入一起唱,那是我听过最动人的Sejahtera Malaysia。
接着我们随人群走向“我来也肉干”的街口,惊见许多人边喊口号边往前走来,我们加入行列,直升机还是不时在上空盘旋,大家挥舞双手向它打招呼,似乎想告诉它: “我们来了,请倾听我们内心的诉求”。
也许因为通往Merdeka 广场的路口被封锁了,人群掉头往Maybank方向走去,我们跟随着队伍,和大家一起喊着“Bersih! Hidup Rakyat! ”的口号,来到Maybank前的红绿灯中央位置,我整个人是吓傻了,我算术不精,我只能用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人来表达人数,四面八方不时传来人群的口号声和掌声,黑猫将我抱起来,我环顾四周,人群的数量是无止尽的,根本看不到尽头,封路是真的阻止不了大家想诉求的心。
大家不时向头上经过的LRT乘客打招呼,他们也热烈回应我们,有人自动自发替经过的车辆开路,大家向车内的人打招呼,他们向我们竖起手指头说赞,爸爸则开始和身边的印度、马来、华人Uncle Aunty交流起来,在我身边的不像烈火莫熄时多数只有马来人,而是很平均的三大民族。
这时,突然感觉一阵骚动,我望向Mahjis Jamek的方向,发现水炮车向我们射水,爸爸立即拖着我的手,我则拖着黑猫的手向Pudu车站的方向急退,当时我有点害怕,我怕乱窜的人群会你推我挤,发生意外,但没有!大家都没有争先恐后,互相碰撞,而是有秩序地急退。
接着,警察开始发射催泪弹,我们惟有用面巾捂脸再急退,这时,突然刮起大风,风沙飞舞,引擎声在耳旁轰轰作响,我瞥见直升机特地降低欲将催泪弹的烟雾吹向我们,我们停在富都车站的桥底下喘息,爸爸的脸孔通红,不停流眼泪,这时,一名印度妇人将粗盐分给我们,叫我们吞下去,说那能减缓不适,我看到车站底下有人开了水喉让人群冲洗,大家都排队轮流冲洗。
催泪弹在这时再度来袭,我们惟有再掩脸急退,爸爸在这时不小心弄跌了眼镜,一片镜片破了,我很担心,他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笑说:“没事!还有一片嘛。”他戴着仅剩一片镜片的眼镜和我们一起往同善医院的方向走去,我们上山翻过篱笆,走进同善医院。
爸爸坐在西医部门的门口前休息,我和黑猫走向停车场,看到有好多红头兵驻守在外头,原来是想两面夹攻,我们走回去西医部门门口,我心正想:“如果下雨就好咯!”小雨滴就滴落在我的手上!雨水断断续续下着,过没多久,却见好多人从刚才我们进来的方向走来,接着我看到两粒催泪弹射在离我不到两个圆桌的位置!他们竟然瞄准医院发射催泪弹!黑猫立即拉爸爸靠墙,我则倒水给他们,三人同时将湿毛巾掩脸,在黑暗中,我听到身旁咳嗽声不断,然后就是一名马来妇人拍打我们,递药水给我们洗脸,我环顾四周的人群,虽然每人都满脸通红,不断咳嗽,状甚辛苦,却没有要退缩逃走的意思,被催泪弹逼出来的泪水似乎控诉着:“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对手无寸铁的我们?”
我们再走向停车场,看到马路上的人和警察交涉着,同时呼唤我们下去,说不用怕,警方不会再发射催泪弹,而且同意让我们游行到Jalan Sultan Ismail,但只能用一条街,我们雀跃地走向马路,期待着游行的开始,我看着眼睛红红,不断擦拭鼻子的爸爸:“爸爸,你还可以?”爸爸说:“没问题!但是我有点肚子饿了”,我扑嗤一笑,决定先到路旁的Mamak档吃了东西再加入游行。
但东西吃到一半,却看见原本驻守在Swiss Garden前的红头兵开始列队向前,我走出去看个究竟,惊见警察再度发射水炮和催泪弹,退过来的人也被这边的警察追捕,我立刻走进Mamak,收好面巾,匆匆吃完东西,从Mamak旁边的小巷离开,来到后巷,我们走近看到同善医院的围墙,里面有几十个手环着手的群众,我还想再走近点,爸爸说:“走啦,警察来捉啦!”我们立刻离开那里,一走到另一个后巷口,警察就跑进去刚才我们的所在地捉人,我们沿着巷弄,经过Pudu Jail,回到我们停车的地方,带着澎湃翻滚的心情驱车回家。
之前日本发生大地震,日本人互相帮助的精神受到各界赞扬,我当时心想:“如果发生在马来西亚,马来西亚人一定做不到。”但在709这天,我感受到了,原来我们也能如此互相帮助,不争先恐后,最重要的是不分种族,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都是属于这块土地的马来西亚人。
709过后,身边的一些亲人不赞同我们的行动,认为就算这样做,到最后结果也是一样,不如Diam Diam不出声,甚至有人怕激怒首相,最后受害的还是人民,我甚至看到一个在传播学院毕业,曾任职网络电视台,现任电台DJ的人写道:“Bersih那些人明天搞什么集会,到最后受影响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烦恼着要从哪一条路去上班” / “让外国人看笑话”/“最后你得到什么……”等等的言论,招来几十人赞同。
我真的宁愿相信一位读大众传播,从事媒体工作的人是国阵支持者,都不愿意相信他是因为对国家漠不关心,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而发言。
但值得庆辛的是,因为709,好多原本对政治冷感的朋友,都开始关心起国家来,终于清楚作为人民的权益,立即登记做选民,那是很值得高兴的!
以德国著名路德教派牧师马丁.尼默勒的诗歌分享给所有认为Bersih集会会导致“做不成生意,去不了唱K,最后受害的还是人民老百姓”的马来西亚人: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
却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