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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潮袭隆,近日来在吉隆坡总飘荡着不安详的气息。白色恐怖四处散播,连对政治没兴趣的学生们也难逃此行。这不得不让我们问许多问题.“为什么要有游行?为什么要捉人?为什么要镇暴?为什么要搞到风云四起?为什么……种种的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中闪过。不加以思索,也思索不完。但总有些事情需要我去明白,去处理,去了解。

马来西亚的问题各有议论,暂且不在这儿探讨。但是净选盟所举办的“民主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纯粹是为了宣泄情绪吗?是为了表达对政府的不满吗?是为了引发骚乱吗?非也!非也!这只是一般对恐惧有所顾忌之众的思维,是白色恐怖的傀儡。

净选盟实实在在提出了八大诉求,为着民主,公义,自由,平等而呼吁人民参与其中的游行。是人民的事,已非昔日“烈火莫熄”运动中安华的平台。英雄时势已过。709正是民主的老板——人民,重新从恐惧走出来,追求一个理想,一个更好的未来。也许它根本很难被实现,但这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吗?既已得,何以追?未尝焉,誓必行!

那一晚,我与战友们早已抵达大本营,商讨着明日之行,那一夜,是我人生中面对如此的挣扎与压力,空气中铺成的不安与张力使人感到无力,茨场街有着从所未有的宁静,静得有点儿恐怖……对!就如死城那样。月色茫茫,街道虚稀;那一夜实在太长,太长了。

游行前夜的内心挣扎

当大伙儿在那谈论着明天的集会,那时来了一位传道人,一进到来便惊愕地问:“怎么有书不读,学人跑去示威?”我们只是在那笑着,并没给予回应。接着他便召集我们这班菜鸟,严肃地向我们叙述整个示威过程……(暂且不在文章中叙述)我们听了后,内心中的挣扎显然更为突出。难道我们不怕催泪弹的毒辣吗?怕!我们是否能挨得住那痛苦?不行!水炮车的威力可让你受尽折磨,我们不怕被捉吗?“见一个,捉一个”这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若我们被捉了,家人怎么样?自己的前途尽毁,多年来的努力顿时变成虚空。想象着自己被捉的情景,到时除了呼喊流泪还能做什么?警方的巡逻直升机不断在我们头上盘旋着,警鸣声提高我们的警剔,仿佛害怕自己随时被捉。许多的矛盾加剧,我们不得不面对内心的自己。

若你此时此刻你问我怕不怕催泪弹?怕不怕水炮?怕不怕自己被捉,前途尽毁?我当然怕啊!可是我自己更怕未来我的家人,孩子成为霸权者的傀儡,我更害怕未来自己的国家面临破产,害自己的朋友老师要面对苦难,害怕受压迫的被剥削.我到底应该怎么样?那是我整晚都想的问题。

若你问我为什么需要去游行?我不能够给予您一个标准的答案。可是我自己心中渴慕着一个理想。一个为着公义,自由,民主,和平的理想。我盼望自己的国家会更好,会有一个更好的明天。可是我也明白它也许永远只是一个理想。它也不断被饕餮怒视着!因为他们正是要喂饱他们的肚子,使贫穷的更贫,是受压迫更惨!身为一位大马人,基督徒,我就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管吗?我可以只是祷告却不付诸任何的行动吗?不!我做不到。我无法只是躲在书房在那作赋,自怨自艾!身为一位的学生,一位爱好文学的学生,若自己不能凝视这波涛时代,看清一起的真相,让笔锋成为时事的眼睛,让真相还原,我便有负于老师的期望!更对不起追求事实的子民。我要踏出民主的第一步,与民同在,并肩而行,一起共同建造这个国家!只因情牵大马;不愿己身为巨人,但求俯首为孺牛!我知道有朝一日我会看到那更好的明天。

凌晨三点左右,我还在外面思索着。深深地吸着那晚间的空气,清新的空气让我的思绪稳定了下来。浩瀚的夜空已看不见烁星,皓月当空在谧黑中散发着皎洁的亮光;潘朵拉盒子已打开,里头的天灾,人祸,不公,不义四处肆虐,等着人民的是灾难。可是在那盒子里面,留着一样东西叫:希望。来吧!有很多的东西并不是只有对和错的二元思维,这只阻碍了我们的成长。惟有在如此的挣扎中选择成为一位怎么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我体内流着的血不是热的,我流着的便是水!

脑海里回想着刚刚传道人问起我们的问题。“若你去就必须去玩全程,半途而废必然会被捉!”只有一条路……“你真的要去吗?”我微微一笑,肯定地望着他,无任何的恐惧回应,“我不正为此而来的吗?”亲爱的父母,老师,朋友,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只见大马人捍卫自己家园

当我与战友们从大本营出发时,左观右望,怎么只有一两只小猫穿黄色的衣服?一小撮路人甲,路人乙在茨场街来回悠闲地走着,完全不知今日发生何事似的。但是我们心里都有明白,他们威胁着我们,他们恐吓着我们。回想起来,我们竟然要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自己的国家,害怕自己被捉的可能性,我就感觉到无奈。为什么要怕?我们不是这国家的主人翁吗?还是连我们自己是谁,我们都分不清?今天正是我们要做回老板的时候!虽然“路人”们没能勇敢地穿上黄衣,可是我知道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那民主的时刻。

一个小时后,中央艺术广场便有一群人喊起了口号。“BERSIH!BERSIH!”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每当他们喊“人民万岁”许多“路人”便与他们发生了共鸣,他们力振那公义的右手高呼“人民万岁”!我看不见马来人,华人,印度人,我只看到马来西亚人在那儿捍卫自己的国家,在那为受逼迫的人民申冤!

我傻眼了。我从来没看过那么团结的力量,一种难以形容的凝聚力在我们身上冉冉生起。这是我在学校,教会没见过的合一,却在最黑暗,压迫的时期爆发出来。人民手紧紧地手牵着手,眼神是镇定的,无惧地向前进,看不见彼此的肤色,差异,却知道大家都是弟兄姐妹,让民主的声音冲上云霄!可是迎向他们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镇暴队手拿着警棍,盾牌,自卫己身的恐惧。一场手无寸铁的人民与残暴队的对决,一场民主与独裁的张力。

为人民救赎而勇往直前

 “砰!砰!……”后方的镇暴队发射了几粒催泪弹,一粒又一粒的催泪弹散发着白色的毒气,使人民不得不散开,退后,遣散。此时的“路人”已不再隔岸观火,一同向镇暴队喝倒彩。为什么要射催泪弹?你们是在捍卫些什么?我们都没做什么,我们只是追求一个民主的社会。噢!我明白了。我为你们感到悲哀,可怜,因为你们怕!你们怕自己的腐败暴露在阳光底下,让我们看清。你们的安全感完全溃散,你们怕自己的老板重新夺权。为什么要那么怕呢?我们明白了,因为你们是污秽统治者的傀儡。可惜,可惜,你们那狰狞的笑容如贪腐的老饕,越吃越肥,却不知内心的空虚,你们沽名钓誉,藉着人民的信任,你们挂羊头卖狗肉,说维持治安,却伤害自己的子民,值得吗?若你的良心还在沉睡,我们就用民主的声音把你唤醒吧!我们不会还手,我们不会忘记自己是国家的子民,民主的老板!

我们继续跟着大队前进,走着的时候看到路旁有一位回教徒拿着“For Allah we fight for democracy!”本身是基督徒的我又燃起了内心的感动,虽然政府不断炒作基督国的课题,但是仍然有人是不为这挑拨所动,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不管你是谁,你信什么都好,我们都是一家人,为国家站出来!信仰已不再是躲在教会,唱“哈利路亚”了!让教会的城墙倒塌,让我们的眼睛向外观看,看见那不平与委屈时,我们选择站出来,与社会连接。

威廉威伯福斯,英国国会下议院议员,废除黑奴主义者,曾说:“政治的改革就如背起十字架。”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切中自己的挣扎。但是为了未来人民的救赎,那声音呼唤着我勇往直前!

恐惧在穿上黄衣后被克服

当我们来到了马来亚银行总部,“路人”们终于等到这时刻了!有一位领袖已在发表演讲,我们也加入人群中,当他说:“terpaksalah kita memakai baju kuning!”在场的民众纷纷拿出自己的黄衣,从“路人”变成捍卫民主的勇士,高呼“人民万岁”。我也拿出自己的战衣,穿上了民主的象征,看着许多的朋友穿上后,彼此都给予眼神的肯定。正当政府说“见一个,捉一个”,把穿黄衣的人拘捕,把它列为非法聚会;恐惧就在穿上的那刻被克服了!黄潮已经掀起了序幕。

说时迟那时快,后头一股喧哗声此起彼落。在没有任何的警告下,一辆红色的水炮车向我们冲过来了。它喷出那化学水炮,似龙啸吞并人民。这可不得了!在受威胁的情况下我们慢慢地向后退,也避免彼此碰撞,伤到对方。“碰!碰!……”催泪弹竟然往上万的人群发射了!“牵着队友的手!不要散开!”我的队长喊着。我们手牵着手,继续地向后退。恐慌,不安,尖叫四起,跑的跑,捉的捉。上万人在那受到警方的威胁!我只看到身旁有无数的催泪弹。“跑不了!”心中估计着。“太多人了,这样下去太还没来得及去体育馆准被催泪弹熏死。”虽然用手巾捂住了脸孔,但是仍然嗅到一股奇异的气味儿,“是催泪弹的味道!”鼻子开始感觉刺痛,眼睛的泪水不断涌出,眼睛挣不开了!脸部感到万针穿插!“好辣!好呛啊!”整个脸庞似乎被火烧,辛辣无比,难以呼吸。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感到旁边朋友不行了,便与另一位朋友扶着她,跳进富都车站里面,逃离现场。

一跳下去,我们继续往前跑。虽然我看不见东西,却听到很多慌乱的脚步声,哭喊声。对!有一位小孩子在哭,哭得非常非常大声!让人听到都感到凄凉。他一定很痛苦,很无助,不知如何面对这痛苦。你们听到他的哭喊声吗?可悲,当天有些人民选择了带自己的一家大小出席,原因是因为他们对政府还有一丝的希望,一毫的信任,相信我国的镇暴队会随意危害人民的安全,但看来,我国“一流”的警队连人民对他们那么少的信心都要毁灭才甘愿,“你们”,反省吧!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无辜又可怜的哭喊声!

开始真正明白国歌的意思

“镇暴队来了!”我们连喘息都还来不及便继续地跑,逃出富都车站。我们在自己的国家“逃”多么可悲的事实。来到街道的时候,我们已经被镇暴队前后包抄了!前无出路后无遁门。人民却手牵着手继续前进,高呼“人民万岁!”天空渐渐地变黑,慢慢地下起了一场滂沱大雨。苍天不知是被感动,伤心,或是巧合。“嘀!嗒!……”雨滴不段地落在我们的脸上。“Negaraku,tanah tumpahnya darahku……”我们唱起了国歌,雨渐渐地大,我们唱得更大声!此时我真正明白国歌的意思,一股暖流直往上涌,涌出了爱国的眼泪。

“Rakyat hidup,bersatu dan maju”就在这一刻人民进步团结,打破种族的籓篱,彼此的隔膜,追求一个共同的理想。“Rahmat bahagia, Tuhan kurniakan,”愿真主赐予我们幸福,在今天我们携手求干净之幸福却经历着干净之痛苦。“Raja kita selamat bertakhta”愿吾君平安统治四方。我们并不是暴民,并不是造反,却是希望我们的统治者能够为民服务,以民为本,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水慢慢地从我的脸庞滑下,滴在地上,我已分不清是眼泪抑或是雨水;天空的雨滴在地上,使种子发芽,爱国的泪滴在地上使民主萌生!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们被迫去到同善医院的山坡下。镇暴队依然紧咬着我们不放。他们竟然向逼进绝处的人民发射催泪弹与水炮。大伙儿全都大惊失色,纷纷爬上山坡上。又是一阵辛辣与刺痛,情况危急。隐隐约约中我看见一只褐色,粗壮的手臂,张开手掌,伸在我面前。我拉着他的手,他把我从山坡下拉了上来。是我们的马来族同胞,一位扶助人民的勇士。来不及谢谢,心中却感激不尽。

“I help you,You help me”并不是用口讲的,而是做的。况且我们帮人并不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回报,这才是彼此守望的精神!我们不会忘记今天大家彼此帮助却不求回报的经历!

在经过许久的折腾,游行已来到了尾声。但民主之行才刚刚开始。雨渐渐地小了,太阳从乌云从出来,向大地绽放其耀眼的光芒。望着那粼粼波光,在尘埃的局势当中,我们看到了希望。

我们走进了历史的轮廓

最近和一位的老师探讨着公义的问题。她很老实的回答我一句“太难了!即使在你家中也做不到。”我笑着回答老师说:“这不就是我们追求的原因吗?”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为的不就是为人民服务,持守公义,为民主申冤吗?也许我们被他人称为愚蠢的人民,可是若要为这理想变得愚蠢,我宁愿被他们称为愚蠢,也不敢不去面对这事实与真相。这几日当我在看新闻时,看到纳吉发表的言论大感失望。我听过肯尼迪的演讲,也略懂林肯的言论,可是却不明白身为首相的他怎能发表如此的言论,讽刺安华,还说己身捍卫民主,势必在“公平”的大选中胜出。让我与大家分享一个真实的经历。当我18岁在国民服务服兵役期间,我们曾有一个小型的选举,没有邮寄选票,也没有幽灵选民。可是我们一起为着兵营服务,追求一个更好的明天。当我的对手问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赢。”我只对她微微一笑,回答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赢,我只不过在追求一个理想,一个公义,民主,自由的理想。”纳吉啊!纳吉!谁告诉你我们要赢?还是您一厢情愿?我们只不过在追求一个共同的理想,我们心中的马来西亚。您呢?是您自己的“一个马来西亚”还是“人民的马来西亚”?您心中自有分晓……

那一天,我们不会忘记大家携手并肩,风雨同路;那一天,我们粉碎对513的恐惧;那一天,我们不会忘记在历史的街道中,我们走进了历史的轮廓;有朝一日与自己的孩子述说自己在争取民主的过程中,与民同在;那一天我们看清了真相。黄进发博士在“我们的集体记忆”中发表的诗也切中了我们的心思意念。当他们围城的时候,却把我们围成弟兄姐妹;他们向我们发射催泪掸与水炮,却粉碎了我们内心的恐惧。当我们寻找着民主之际,我们找到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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