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现场(44)
当天早上,我9点多出门,我很勇,还开车出城,虽然我知道城市被封了,结果,我已经走到midvally那边了,警察指示Uturn。由于我很熟悉kl路线,所以我就兜路,死都要找可以到pudu的路口。结果我兜了可以进pudu的3-4个路口,全部都block。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惟有把车停在maluri jusco,然后搭火车去pudu。
当我和counter的收银员说我要去pudu的票时,对方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然后把票递给我。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顺利抵达pudu站,然后走去office和大家会合,沿途看不到警察。我就一直在office等所有领袖到齐,再一起出发。
期间,我还走到pudu plaza前和认识的记者们哈拉,聊天,拍四周围的照。当时只看到一辆警察车block两个路人,而周围还是一片宁静的。
1点30分,负责人大喊“kumpul ,kumpul”,突然很安静的四周,不懂哪来那么多人头钻出来,有的身穿黄衣,有的拿着国旗,男女老少,快速的集合成人龙。大约1千人浩浩荡荡的穿越pudu,走向time square,沿途经过不断有人加入,当到了bukit bintang时,已经有上2、3万人。沿途上大家一起高喊“bersih bersih”!虽然很多人没有穿黄色衣服,但黄色衣服已经不是重点了,因为大家的focus是如何混入城,如何参与bersih,即使没有黄色衣服,我们还是要传达我们的信息,完成我们的使命。
当时,我已经忘了走了多少km的路,绕了多少的圈子,至少有7km,我心里很不忿,要不是首相、政府出尔反尔,我们要绕那么远吗?直接从pudu plaza走去stadium merdeka,只不过3个km左右。
走到pudu巴士总站时,结合各方参与bersih的人士,突然人数加倍,人龙至少5万,场面壮观,让人不得不佩服为了民主,人民团结的力量。原本,我们已经游行到menara maybank,一切都是和平,没有暴乱,没有破坏,结果,警察却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发动水炮、催泪弹。
我们惟有倒退,但催泪弹的效果太强了,几十个警察一人手持一把催泪弹手枪,我们的眼鼻耳喉,全都被呛到泪水直流,不断咳嗽,几乎有窒息的感觉。警察还是不断围攻我们,我们继续往后退,退回pudu巴士总站。
警察第一次喊“tangkap”时,然后围住几个人,团结的人群就马上包围那堆警察。由于我们是和平游行,大家还是没有对警方做什么,只是想保护那些被警方恐吓的人。警方后来分散,继续回去喷射他们的催泪弹,把我们再次逼得无路可逃,他们就冲上来抓人。由于警察focus穿黄衣的人,我当场把披住黄色angry bird的衣服拿下,丢进书包,然后躲在桥底下。我亲眼目睹面前的一名马来同胞如何被四个警察压倒在地上,然后大力往他脸上按,还用棍打他的头。我就跑上桥那里,站在警察面前,拍摄整个过程,还被警察瞪了一眼,后来回家看报纸才发现,当天有些拍摄的人,也被警察逮捕,但我不怕,我就是要把他们的恶行拍下,让大家知道我们养的皇家警察,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主人。
警察陆续在我面前逮捕了很多人,我都一一拍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喊“keluar keluar,kumpul kumpul”,参与bersih的人潮又团聚在一起了。我们继续喊着口号,继续向前走,警察又发射催泪弹,然后大幅度的抓人,这次,我们人群惟有分散逃,有的跳进车站栏杆内,有的往后退,而我就和一部分的人爬上一个又高又斜的山坡。当时我们都睁不开眼睛,呼吸困难,我还差点掉下去下面很大很阔的坑洞,我当时的想法“我死定了”!身旁一个马来同胞把我拉了一把,然后我趴着的继续往上爬。
其实一路走来,马来同胞都给与我们无限的协助,他们不是自私的,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在逃难的过程,还可以伸出援手,保护我们这些同胞。我感动的是,这个国家还是有救的,只要我们肯站出来,只要我们合作,只要我们相亲相爱。
后来爬上斜坡顶,看到一片空地和少数的住宅,我和两位刚认识的cari网友一起躲到一间木屋的屋檐下。当时倾盆大雨,我们都顾不了身上有多湿,心里想的是继续奋斗。我们躲了一会儿,又跑下去和其他人会合,只看到大队伍已经被击退到同善医院外,我只好站在红头兵及警察队伍旁边,继续拍下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结果这是第二次警方骗我们吃催泪弹,第一次是我们乖乖的坐在下着雨潮湿的地上,显示我们意图是和平游行并没有暴乱的目的,但我们坐下不到一分钟,催泪弹就追着我们;第二次是警方原本答应让一条路给“和平”的走到茨厂街,我们天真的信以为真时踏出第一步,警方再度喂我们吃催泪弹,一部分的人只好往教堂、同善医院逃。
警方就趁乱抓住领袖,还冲进医院、教堂抓住一些被他们视为“乱党”的百姓,不久后,水炮车、催泪弹即时往医院内发射。
我后来逃往教堂内,沿途还向红头兵问好,装成我只是个路人,大胆的问他“boleh saya lalu?saya nak balik pudu”。红头兵向我点头说可以,然后指示我安静的绕路走(妈的,又绕多5个km!),可是另一个不知所谓的红头兵冲向我大声的对我说“siapa ni,kenapa bisik di sini!”似乎要把我吓倒。我很生气,但是我又必须沉住气,切记,和平游行,不是示威,不是闹事,我们要成熟理智处理一切现场发生的状况。“lalu sahaja”,我缓缓的回答。“cepat pergi,jangan di sini,bisik bisik apa!”
4点左右,在多名领袖被抓后,我们仍然碰不到独立广场的大门,我们泪血都在流,带着满身伤痕,遵照我们原本的约定4点解散。
回家后,我把中得一身的烟雾弹洗去,眼鼻耳喉也恢复运作。我忘了当时是怎么逃生,拼命往高处的泥堆里爬,还差点踏空跌进洞里,弄得双脚受伤,但如今"BERSIH"口号仍不断回荡在我耳边,那种满足感,真的很满足。
第二天看回报导,看回网上的短片,原来昨天,我们是多么的勇敢,我们的每一步,不止代表下一代,还代表了那些只敢在原地踏步,连投票都要犹豫的人,他们除了会骂政府,继续送钱给政府外,顶多对我们回来之后问安,然后好奇八卦的听我们阐述那段奋斗史。
谁不怕死?我当时也想着我死定了。谁没有顾虑,我也有父母生的,但我还是希望数年以后,我能骄傲的和我亲爱的孩子、亲友述说着709的点滴与经历。
民主这条路还很长还很远,不分你我,不分种族,让我们一起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