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甘（Bungan）是一名30岁的比南女性，她住在砂拉越内陆的乌鲁峇兰（Ulu Baram），已婚并育有两名小孩，其中一个女儿更已嫁为人妇。
她举止羞涩，不会讲国语，甚至几乎不曾步出过自己的村子 。少数几次跟外头“文明世界”的接触机会，就是因为自己孩子患急病，而需要带他们到最近的小镇弄善（Long San）去求医。不过，弄善离开她的村庄有5个小时行程之遥。
文甘最近一次，在去年2月曾到弄善，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给自己申请身份证。已29岁的她在12岁错过了申请身份证的机会。
文甘的新身份证赫然被盗领
她告诉《当今大马》，国民登记局后来给了她一张收据，要求她在半年后再去拿自己的身份证。
不过，当她在去年8月依时去领取身份证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份证早在7月14日被人冒领。而官员却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拿了该身份证。
“我告诉他们，我还没有拿身份证。我跟他们说他们搞错了，但是他们却坚持要求我重新申请身份证。”
比南人难取得身份证非个案
这不是单一个案。《当今大马》做个简单考察后发现，当局经常刁难比南人，以种种的理由要求他们重新申请身份证。一些倒霉的，还会被要求到美里或者古晋的登记局办公室领取身份证。
几乎所有的受访者都面对漫长的等待，一些还等了10年。部分人因为被弄烦了，而选择放弃再度做申请。长辈糟透的经历让年轻人对申请身份证却步。
抗议滥伐森林遭砂政府报复
比南领袖翁佳巴仁（Unga Paren，左图）是少数“有幸”拿到身份证的人，他对于比南人难以取得身份证的问题有自己一套的“阴谋论”见解。
“这是一个老问题。州政府早就一清二楚。即使首席部长泰益玛目也知道此事。”
“首席部长将我们标签为外来者和捣蛋者，因为我们抗议滥伐活动。”
“他们希望将外来者的身份紧贴在我们身上，以便可以随时把我们当作外国人给驱逐。他们可以说，既然我们没有身份证，则我们对这些森林就没有权利。”
多次申请一等再等都没结果
翁佳巴仁补充说，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他们这么难拿到身份证。
“有太多比南人没有身份证了。部分甚至已经等了将近10年。而且这些申请是直接呈递到国民登记局的主要办公室，而非流动的登记单位。”
另一名来自弄阿京（Long Ajeng，右图）比南领袖爪哇尼拔（Jawa Nyipa）则透露，尽管他已经申请了4次，但是依然无法拿到身份证。
“如果我自己都没有身份证，则我要如何签名让我的族人申请身份证呢？”
每次申请都带沉重经济负担
爪哇尼拔甚至出示登记局给其族人发出的收据佐证。这些收据大部分都有手写纪录，要求他们重新申请身份证，一些则指他们的申请文件遗失。
“每次到登记局，我们都要来开村子，走上几乎一个小时，再坐大约一个小时的船，然后再付钱乘车到弄善、马鲁帝（Marudi）或者美里。”
“每个人每一程都要花上100到150令吉。这实在是太昂贵了……我们根本付不起。更糟的是，每回重新申请，我们还要重新付费。”
其他11名受访的乌鲁峇兰区比南村长也都向《当今大马》投诉同样的情况。
在部分案例里，比南申请人甚至告知他们的新身份证在古晋的国民登记局。等到相关身份证抵达邻近的登记局，时间又过了几个月。届时，登记局又以延迟领取而罚款，加重申请人的负担。
吁登记局主动走访协助申请
弄拉曼（Long Lamam）村长巴郎兑（Balang Tui，左图）质疑国民登记局要他们长途跋涉去申请身份证的做法。
“他们知道我们住在内陆。他们到我们村里，帮我们做申请才是合理的。身份证做好之后，他们就拿回来给我们。”
“国民登记局官员只要每年到其中一个主要的村子走访两次，身份证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他也要求登记局网开一面，不要一昧苛求比南人提供文件，证明自己的国民身份。
“如果其父亲没有身份证，则他的孩子和孙子也难以申请到身份证。”
巴郎兑也呼吁当局能够撤销延迟领取身份证的罚款。
没登记被剥夺国民基本权利
原住民权利运动律师保罗拉惹（Paul Raja，左图）表示，身份证的问题不断纠缠着比南人，让他们倍感厌烦。
“想像一下，他们长途跋涉就为了申请身份证，最后却被告知，他们的身份证还未准备好，或者遗失了，或更糟糕的，被他人冒领了。”
他补充说，比南人其实理解拥有身份证的重要性，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仍要申请身份证。
“如果他们在内陆不断游走，（身份证）还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他们如今都以定居下来，孩子也上学了，他们希望获得政府的医疗服务。”
在没有身份证的情况下，比南人无法享受普通大马国民所享有基本事物，他们难以到政府医院求诊，不能申请政府拨款，没有投票权，甚至遭性侵后，还不能向警方报案。
保罗拉惹是加拉毕（Kelabit）人——砂拉越少数原住民族之一——如今他已住在民都鲁（Bintulu）。
证件疑遭盗卖或做幽灵选民
更让人担忧的是，在没有身份证的情况下，比南人的国籍受到质疑，他们不被视为大马公民。
一些比南领袖表达忧虑，担心他们的身份证被意图不轨的人士所骑劫。尽管没有证据，但是比南人相信他们的身份证遭出卖给外国人，甚至用作幽灵选民。
对文甘而言，她仍期待能拿到身份证。一旦拿到身份证，她要向政府申请拨款建房子。但她仍十分担心自己的身份证被盗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