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媒体访问行（一）

去年11月巫统大会里的种族性言论伤透了许多非马来人的心，更让准备在今年欢庆建国半世纪的国人惊醒过来，原来部分的统治精英所抱有的思想，依然停留在1969年种族冲突后的时代，原来建国50年来，我们的种族关系不进反退，依然随着政客们的指挥棒起舞。

就在大会召开的前一个星期，《当今大马》受邀到澳洲进行9天的媒体访问，其中的访问目的就是认识澳洲的多元文化主义和回教社会。回国后的第二天，编辑就安排笔者到布特拉世界贸易中心采访巫统大会，当时的感觉恍如隔世，从一个强调机会平等、多元开放的多元种族国家，回到一个同是多元种族，但是却充斥着马来短剑、恐吓言论的种族两极化国家。

多元文化成经济优势

澳洲，一个主要由外来移民所组成的国家，四分之一人口在国外出生，43％人口家长在国外出生。在这个只有2060万人口的国家里，超过410万人口掌握英语之外的第二个语文。二战后的60年来，约600万来自世界200个国家的移民，选择澳洲作为自己的新祖国，其中更包括60万名难民，对一个人口只有2000万的国家来说，其难民数量是惊人的。

文化与语文多元性，不仅是澳洲的特征，也为澳洲带来长远的经济优势。超过840家公司选择在澳洲设立区域总部，主要考虑的一项因素，就是澳洲丰富的多元语言人力资源。

笔者走访了柏斯科廷科技大学（Curt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名誉校长陈继志博士。这名在1961年赴澳留学，1972年获得澳洲国籍，多年来致力于推动澳洲多元开放的医学专家，出生于柔佛渔村苯珍。

信仰多元主义和人道主义的他坦言，“45年前的澳洲与现在的澳洲，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国家”。

澳洲自19世纪开始，就实行源于反华裔移民的“白澳洲人政策”。这项鼓励白人移民，限制非白人移民的政策，一直到1973年至1982年之间才终止。

迟早必须讨论敏感课题

对于自60年代开始就停滞不前，甚至倒退的马来西亚种族关系时，陈继志强调自己是马来西亚的“友善伙伴”，拒绝直接作出评论，但还是以他在澳洲的经验对比大马的情况。

他认为，澳洲的其中一项特质就是人民高度的开放与容忍态度，在加上澳洲政府一视同仁的政策，结合成为澳洲壮大的关键因素。

至于一些国家的政府尝试掩盖种族之间的敏感课题，拒绝让公众讨论，陈继志一针见血指出，“但是你迟早都须要讨论这些问题”。

这名外科医生以癌肿瘤比喻，“如果你发现身体里有癌肿瘤，你会开刀清除整颗肿瘤？还是你只开一半或四分之一？”

“如果一些人在你的社会里是癌肿瘤，你要继续掩盖他们吗?”

他举例，20年前澳洲发生排亚裔运动时，领导该运动的领袖经常获得媒体高调报道，因此一些反歧视社运分子尝试说服媒体，停止报道这些领袖的言谈举止，但是却不为媒体所接受。

“一些媒体编辑认为，无论你如何掩盖，迟早都需要讨论这些问题。”

陈继志（左图）不赞成媒体炒作敏感课题，但是也不认同政府审查媒体，指媒体报道将导致敏感课题恶化的说法。

他强调，媒体自由伴随责任，必须报道真相，“如果你扭曲实事，就是滥用自由”。

赞扬阿都拉愿意聆听

另外，陈继志也承认，要推动一个国家的多元开放，政治领袖是至关紧要的，关键在于该领袖是一位只晓得迎合群众口味的民粹领袖，还是一位能够坚持原则、带领和改变人民思维的真正领袖，而澳洲就是因为有后者所领导，才能够走出种族歧视的深渊。

不过，因教育与文化事务而经常与大马领袖打交道的陈继志，对大马依然保持乐观，并认为首相阿都拉是一名愿意聆听意见和寻求咨询的领袖。

他指出，大马的种族问题或源于多数族群的不安心态。

“每当社会浮现问题，我们就将之归咎于少数族群。我们必须回过头来想想，多数族群的问题真的是由少数族群所造成的吗？”

“我们应该珍惜每个人，他们都能够对国家有所贡献。”

陈继志以澳洲移民作为例子指出，前来澳洲定居的移民，尽心尽力栽培其孩子成为澳洲的新一代公民，难道澳洲人不应该感谢这些移民吗？

国家须先平等对待国民

在马来西亚建国过程中，“马来西亚民族”的概念引起各方争论不休，至今依然抽象空洞。那么澳洲这个较大马更为多元化的国家，其国民又凭什么价值来确定自己的澳洲人身份呢？

陈继志以逆向思考的方式回应：若要人民爱国、认同自己的国民身份，先决条件是国家必须将他们视为公民，一视同仁。

“如果你不将他们当成国家的一部分来对待，你要如何统治他们？你必须让他们感觉自己是公民，而不是在问题发生时就遭殃的少数族群。”

记者也向澳洲智囊团“ 悉尼协会 ”（Sydney Institute）的执行主任亨德森（Gerard Henderson）发出同样的问题。他从另一个角度指出，澳洲的国民身份认同不以文化作为中心点。

“你不会看到美国式的爱国行为，比如说大摇国旗。澳洲人民认同的是一套价值观，既多元文化主义、对外来移民的容忍与开放、信仰民主法制等等，但不是象美国一样，要把这套价值出口到其他国家。”

也许，上述答案，可以为马来西亚种族关系的前景，提供一些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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