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权月特辑】
世界经济论坛于2019年底所发表的《2020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指出,要实现全球性别平等,人类社会还需要等待99.5年。这意味着,除非是百龄人瑞,这一代人将无法见证这一天的到来。
但这并不是对追求性别平等群体来说最糟糕的事。更糟糕的是,今年4月发布的《2021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指出,2019冠病病毒大流行导致两性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要达至性别平等,我们需再等待136年了。
再丢失37年性平
一场疫情和经济衰退冲击人类世界,而女性和其他边缘化群体如低收入群、原著民、移工、难民等等,在社会安全网缺席的制度缺失中遭遇更严峻的打击。
我们在同一场风暴里,但不在同一条船上,性别平等的道路整整倒退了近40年。两份报告发布时间只相隔了短短16个月,我们到底如何丢失了37年?
我们的社会并不匮乏,疫情不是我们丢失37年性平历程的源头。人类社会长期被漠视的问题——制度不公和分配不均,才是我们要找的答案。
国际劳工组织《2018/2019全球工资报告》指出,全球全职女性的平均收入比男性收入低20%。疫情过后所发布的《2020/2021全球工资报告》更发现,如果排除了薪金补贴,欧洲国家的女性劳工因为工时缩短而导致薪金减少了8.1%,男性劳工的跌幅则是5.4%。
至于马来西亚方面,根据马来西亚统计局截至2021年第三季的资料,整体失业率涨幅最高发生在2020年第二季度,达5.1%,其中女性的失业率是5.5%,而男性则是4.7%。
数据会说话,虽然大家都备受冲击,女性和其他边缘化群体蒙受更大的损伤。
性别框架钳制女性
即使在疫情之前,除了在公共机关服务的公务员依级别领取一样的薪酬,私人界男女仍然无法达到同工同酬。而不论是公共机关或私人界,男女工作条件、晋升机会和发展空间都不能同日而语。
能够攀上高职的,男性占极大多数。这当然跟性别歧视和偏见脱离不了关系,在父权思想笼罩下,女性被局限在特定性别框架和社会角色里,必须花更大的力气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即使更多精英女性以所谓实力展示女性能顶半边天,打破透明天花板而得到更多的晋升机会,这并无法改变大多数女性(尤其是基层女性)的处境。
关键在于,女性的劳动价值是否仍然被视为可随便摆布,甚至透明。
资本和父权的双重受害
当代新自由主义主导的自由经济里,资方推崇利润最大化和去管制化。利润最大化主张投入最少的资源并压榨最多剩余价值,越是廉价的劳工,越能确保利润无上限攀升。
而“去管制化”撤下劳工的就业保障,主顾关系靠一张早早写上期限的合约维系——合约制的劳工可以随时被召唤、撤除或取代,甚至即用即弃。
事实显示,在低收入群体和没有就业保障的合约工当中,女性即占多数。廉价、弹性高的女工是资本主义社会和父权社会的双重受害者。女性被局限在特定社会角色的特性更为资本主义制度带来无穷的便利。
当代资本主义制度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摆脱不了周期性的经济衰退。当经济高速发展、劳动力需求高涨时,女性被鼓励走出厨房投入职场;当经济衰退时,女性可以下岗留守家庭。
这波因疫情而引发的经济衰退,正好验证这点。马来西亚统计局数据显示,自疫情开始,国内男性劳工的失业率从3.5%提高到4.7%后就变化不大;而女性的失业率则在2020年第三季突然降了近1%。
疫情仍然蔓延,经济复苏仍遥遥无期,这将近5万个马来西亚女性绝不可能幸运地脱离失业大军而找到工作。义腾研究中心研究员罗以欣在《那些与她们有关的经济学》一文中比较了其他相关数据,得到的结论是:更多女性因为疫情而永远退出劳动市场。
“私领域”的无偿承担
退出劳动市场不代表没有劳作。女性是家庭里的照护者,照护工作创造了价值,但却没有因此换得回馈。家庭被界定为私领域,不论是照护低幼的儿童或年迈的长辈,付诸的劳动被包装成无私的付出。
纵然在男女平等呼声越来越高的今天,从职场上退下留守家庭的女性可能被视为顺应自由意志而做出的选择,但现实是,这更像是无可逆转的“天职”。
女性被视为可以随时跨出或退回“私领域”的劳动力,是产业后备军,是生产线上可以随时被召唤和被撤除的劳动力,更是家庭里无偿劳作理所当然的执行者。
每当社会在讨论女性就业问题时,讨论内容往往聚焦在产假、育儿服务和更弹性的工作时间。这些问题的改善或许在一些层面上减轻了一些女性的负担,但也恰恰呼应了对女性的社会期待。
女性仍然是那个必须兼顾家庭的“伟大”妈妈,可以投入劳动力为企业创造财富的同时,继续无偿的承担家庭里的照护工作。
这些所谓女性专属的职场福利并没有让女性在职场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和参与权,更没有挑战劳动市场“去管制化”,劳工薪金不断被压低,无偿劳作是外部化的社会成本等等的核心问题。
我们离性别平等,差了何止136年?
苏淑桦,社会主义党全国财政。
本文为“人权月系列文章”,由隆雪华堂青年团、隆雪华堂妇女组、异样(Diversity)和大马同人互助谘询协会(PLUsos)组稿,配合联办的“性别平等—2021年人权月系列活动”。
本文内容是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当今大马》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