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在朋友的安排下,有幸与当时到访吉隆坡的台北市长马英九见面,随同的还有一些报界的朋友。席间,我大发厥词,认为大马的政治改革指日可成,可是马英九却反问了一个令人为之一震的问题,“缺乏法律改革的政治改革,如何算得上成功?”
这就是马英九的法律人个性,实事求是,强调改革需要法律和体制的具体保障,认为改革不能因为要落实目标,就不择手段。对于从事政治、社会改革的浪漫派来说,这种态度太保守、太缓慢、太缺乏胆识了。
但是经过6年的民进党绿色狂飙统治,台湾人民已经尝尽呛辣政治手段所带来的苦果时,他们开始怀念那个如“白开水”般的马英九,想要一个人格特质比较朴素、可靠、透明的政治领导人。他们渴望一个能够凝聚社会,让多元社会进行沟通的领导人,而不是依靠玩弄族群议题、分裂人民而夺取权力的领导人。
在同样多元、同样拥有严重族群裂痕议题的大马社会,我们也须要重新规划社会的游戏规矩,让被国家机关镇压的社会力量,能够在不受压抑的情况下交流,达至一个理性、多元、开放的共识。
一个更进步、更开放和更民主的国家,不须要永远浪漫、激情、英明的领导人、反对党、社会运动家或评论家的指导才能够成形。
它需要的是一个均衡的法制保障,一个经过集体辩论后逐渐形成的社会共识,一个宽容、能够面对本身缺点的社会。
政府应该把它四处纠缠的手缩回去,而各股社会力量应该秉持公民社会的精神,参与公共事务。一个自由、开放的社会,应能够去除意识形态的纠缠,实事求是,是平淡无奇的,也犹如“白开水”般。
这就是《当今大马》所欲达至的目标。一个报导真相,强化透明的“白开水”媒体。
我们的议程很透明、很简单,你所看到的新闻,就是我们的议程(what you see, what you get),强调言论自由、开放资讯、让国家民主化。总结一句,就是让国家更进步。
我们提供一个平等的场域让不同的意见进行辩论,不扭曲、不封杀,这是中立的意义。但是我们毫不掩饰本身的立场,我们的目的是让国家更进步,这也是我们爱国的方式。作为一个企图在媒体封锁中突围而出的独立媒体,我们更想让弱者获得说话的机会。
《当今大马》在7年前创业,三迁办公室,电脑曾经一度被警方扣押,多次被警告,被批斗;但是从开始的4人办公,一直扩充至目前属下拥有4间公司的多媒体机构,从单一语文扩张至英巫华三语版本新闻,靠的也是这个“白开水”媒体的特质。
因为政府掌控的主流媒体扭曲真相,反对党党报、非主流媒体(除了哈拉卡之外)多不发达、语多激昂,《当今大马》撑起了这个自由舆论的空间,允许理性辩论和沟通的公共论坛。
有论者分析《当今大马》之所以与其他曾经风靡一时的另类网站不同和比较耐久,是因为《当今大马》比较具有公信力。但是这只说到表面而已。
《当今大马》不搞耸动的宣传、不把记者编辑包装为明星、不为新闻加油加酱、不一味以道德性的论述来批斗公共议题、不“故事化”处理新闻、不充当社会运动的代言人、不把公共议题据为己有、不想整日向读者口味妥协,也不限制供稿的评论员发表文章的场地。
我们没有因为想要争取更多的浏览率和影响力,而想尽各种方法不断轰炸民粹意识,或每日爆料刺激眼球。
我们欢迎同行朋友一起参与辩论同样的议题,不以我们率先或独家报导而沾沾自喜。我们清楚主流印刷媒体的局限(但是反对自我设限),也了解到“一两只燕子无法带来一片春天”的实况。我们唯一感到满足的是,如果所报导的公众议题能够获得共鸣,那么就算尽了一份媒体的职责。
我们不想要做主流媒体、也不想被标签为另类媒体,我们只想尝试做一个尽责的好媒体。不多也不少。
就是因为如此,在一片重口味的媒体群中,注重公众议题,不畏惧政治经济争议的《当今大马》,方才得以塑造本身独特的品牌。
对于我们那些浪漫的左翼朋友来说,他们不满我们未能充分利用媒体的优势为他们代言,未能充分展现“设定议题”引导社会舆论的能力。
至于我们那些掌权的右翼朋友,则不满我们天天挖弄他们的痛脚,猜想背后一定拥有隐议程。他们希望我们至少做一点“好新闻”。
我们选择了比较清醒的中间之道,不是因为我们自鸣清高,而是我们相信媒体应该扮演提供沟通的场域。唯有沟通、辩论,社会才能够在对立之间,建立共识,真相才能够被报导,谎言和媒体操控手段才能够被识破。
虽然选择一个比较冷静的方式,走一条比较不那么喧哗的道路,我们要向大家报告说,《当今大马》首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
首先我们成功突破了中文媒体大一统封锁,成功在议题上引发欲被掩盖的议题。不论是在被封杀的马哈迪言论,或是中文主流媒体畏惧的张晓卿入主南洋、亵渎先知漫画以及《中国报》误植裸蹲女郎的议题上,我们都给予积极报导。
第二,《当今大马》是目前国内,唯一拥有三个语文的记者和编辑隔邻相坐,共同报导新闻的多元语文媒体机构,并致力跨越族群误解的鸿沟。实际上,我们并未刻意区隔中文、马来文或是英文部门,记者们更相互以双语方式撰写新闻。我们致力破除中文媒体持一种说法,英文媒体和马来文媒体却有另一种报导的现象,避免族群问题因为语文和媒体的隔阂而被操弄。
虽然以有限的成本和人力操作,但是我们在过去的一年皆获得各界撰稿朋友、记者同行、读者知交以及前辈们的不吝指教,让我们深感吾道不孤。我们知道本身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并期待大家的批评和鼓励。
在努力灌溉了中文网络媒体园地一年之后,我们期待下一季更精彩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