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虽说财政部长林冠英和经济部长阿兹敏皆在新年献词誓言今年要拼经济，改善民生，但2019年对大马经济仍是调养生息的一年，不会出现高速成长；更棘手的是经济分配的问题，今年不仅须敲定对民生有广泛影响的汽油津贴重组计划，土著议程的问题也将继续缠绕着，这些议题都将挑起关于希盟全民路线的争端。

林冠英和阿兹敏在新年献词中皆唱好经济。林冠英就称，尽管希盟是新政府，但经济指标令人鼓舞。他举例，大马外来直接投资在2018年首9个月飙升250%至490亿令吉，同时出口创下964亿令吉。至于通膨率，去年首9个月维持在1.2%低水平。

他呼吁，全民与政府一起努力克服来年经济挑战，让2019年成为“马来西亚经济复苏年”。

而阿兹敏称，在首相马哈迪领导的首半年，国家已改变新方向和优先事项，让国家经济能够向前迈进。他矢言，希盟在2019年优先推动国家经济发展，实现全民共荣，并让马来西亚再崛起为亚洲之虎，成为区域经济奇迹。

重点在制度结构改革

然而，经济学家普遍对来年的经济展望较谨慎。世界银行在不久前才再次下调2018年的成长预测，从4.9%降至4.7%（政府的官方预测是4.8%），而2019年也保持在4.7%（官方预测是4.9%）。

虽然外在经济和地缘政治上的挑战，如油价下滑、中美贸易战，以及美国经济下滑的风险，都是可能影响大马来年经济成长表现的因素，但是更多的挑战是在国内。

经历巫统和国阵长达60年的一党专政独大之后，希盟政府未来一年的重点仍是施行制度和结构上的改革，这包括汽油津贴、扶弱政策、官联公司、市场管制等方面，还有工程项目检讨，短期内必然限制经济表现，2019年仍是调养生息的一年。

其中，虽然政府2019年的总预算（3165.5亿令吉）比往年高，但是因政府政策上的不明朗和存在变化的可能，市场将趋向于保守和观望，公共预算的乘数效应减少，因此经济上感觉是紧缩。

尽管林冠英称，大马外来直接投资在2018年首9个月飙升250%，但有关数据实乃获批准的外来投资项目数额，而非已经落实的投资项目数额，因此除非这些获批准的外资项目在未来一年内快速启动，否则对经济数据不会有任何实质贡献，最多只能代表外资对大马的信心，属未来展望的指标。

汽油津贴重组是烫手山芋

2019年，希盟政府也将进入任期第二年，马哈迪与安华的交接问题将是“房间里的大象”，笼罩着政府的政治议程。这也不利于希盟政府专注于拼经济。

在经济蛋糕短期内难做大的情况下，分配课题易成为矛盾点，特别是希盟政府面对财政上的限制，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在政治上，希盟也需处理四党理念上的差异，同时必须与更右的在野党竞争，身份政治争议（包括种族和宗教）将变得更加显著，这也有可能反过来影响经济成长。

希盟在来年须处理的经济分配问题，有两个尤为备受瞩目，第一是汽油津贴重组的问题；第二则是土著议程的问题。

汽油津贴重组因其对物价和经济有广泛的影响，因此向来都是政治上的烫手山芋。第五任首相阿都拉就曾在此课题上弄得满头灰，在2008年大选遭遇重挫；而其接班人纳吉则较幸运，其任内国际油价大多数时候都偏低，但他最终因为消费税和一马公司丑闻而下台，而油价则在去年一直走高。

希盟政府在大选上台后恢复津贴石油，并且将RON95油价固定在每公升2令吉20仙；而林冠英在去年11月提呈2019年财政预算案时宣布，将会在今年年中敲定汽油津贴重组计划，并且会将津贴指向（targeted on）40%最低收入群体（B40），高收入（T20）和中等收入（M40）阶层则不会获得津贴。政府目前正就石油津贴重组计划进行公开招标，邀请私人界提出最佳的执行方案。

国际油价目前处于走低趋势，希盟可顺势让油价重新自由浮动，但矛盾可能会在油价重新走高时再浮现，因新的汽油津贴方案执行后，政府只会津贴B40群体，其他人则根据市价打油。

或引发中产阶层不满

除了汽油津贴，希盟政府在许多社会福利政策上，同样都以B40群体为主，许多原本以普惠（universal）福利政策呈现的政策和竞选承诺都转为指向B40，如i-Suri家庭主妇公积金计划、医药保险计划，以及每月40令吉的电费津贴。

政府原本也打算将一等荣誉学位毕业者免还高教基金贷款的优惠，仅限于B40的学生，后来则在引发不满后延伸至M40。此外，B40群体也继续享有一马人民援助金（现易名为生活费援助金）。

政府将社会福利政策指向B40群体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属于社会中较弱势的群体，而政府也面对财政上的限制，难采取普惠福利模式。政府要创造共享社会（inclusive society）就需确保弱势群体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一起共享经济成长的果实，平等参与社会，否则易引发极端政治。

然而，在经济蛋糕未扩大情况下，政府政策集中指向B40群体，难免会引起高收入和中产阶层的零和观感。况且，政府同时也调整税制、最低薪金和外劳条例，更让许多经商的高收入和中层阶层觉得负担加重而不满。

这尽管是阶级问题，但在大马多元种族和宗教社会，往往也掺杂种族的诠释，认为政府更重视土著，漠视非土著。这印象并非全无缘由。持平而言，希盟政府在论述上至今更重视追求经济权利上的平等，而B40群体有约70%是土著，而政治和社会权利上的平等，一些重要议题如承认统考和大学学位分配则缺乏进展。

难免觉得自己是输家

此外，扶持土著的公共机构也在新政府之下继续获得保留，而提供给非土著的拨款和计划，则因为多数并非隶属公共机构，而是由前朝政府成员控制的非政府机构处理和分配，而面临调整和检讨。

但是，许多问题其实可能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公共土著机构至今仍缺乏改革来根除弊端；而希盟政府也未履行百日新政的承诺，注销垦殖民的债务。

非土著特别是华人则并非想象中全部都是富有，政府宣布的B40措施，其实也让许多华裔低收入阶层受惠。但是，在经济成长缓慢的情况下，每个人难免更容易觉得自己是输家，并且简化为种族的问题。

土著议程牵动四党关系

与之相连的是土著议程改革的问题，虽然希盟四党皆认同有改革土著议程的必要，但是如何改革，以及如何与巫统的土著议程作区别，详情仍匮乏，而这也势必成为四党之间，以及各党内部特别是土著团结党和行动党争议的焦点。

行动党内部就浮现“大局派”和“原则派”之争，争论行动党在执政后应更加开放争取马来选票支持，还是坚守党的核心原则和价值；而土著团结党主席慕尤丁则在刚结束的党大会表明会在希盟主席理事会推动新土著议程，以协助提振马来人及土著经济地位，缩小收入鸿沟。

慕尤丁强调，新土著议程旨在让全民受惠，而非成为其他种族前进的障碍。一些土著团结党党员和领袖也高举土著议程之名，寻求让恩庇政治复辟。这都将考验希盟四党之间的共识，以及他们对改革意志。

希盟在政治上也须面对主要在野党右倾的压力，虽然巫统在扎希告假后可能会对巫伊联手的路线作出修正，但这或难以逆转巫统和伊党选择在种族和宗族课题上竞逐的趋势。况且，此前巫伊反ICERD集会也被认为，反映马来和土著社会对经济问题不安的情绪，希盟内部的马来领袖面对压力需交出成绩。而行动党，在另一边厢也面对马华攻击出卖华人的压力。

对希盟而言，经过变天过后的初期蜜月，2019年将是极具挑战一年。政治上，马哈迪交接安华的议题恐会一直笼罩着议程，让希盟难以专注执政；经济上，这继续是调养生息一年，除了得面对外在的经济挑战，希盟也得针对棘手的国内经济分配课题作出议决。

虽然不容易，希盟在此时更需坚守全民路线，并寻求建立新的马来西亚共识。

王德齐，毕业于马来亚大学会计系，曾担任《当今大马》中文版记者和新闻编辑，后来在澳洲奋进（Endeavour）奖学金资助下，取得澳洲国立大学Crawford公共政策学院硕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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