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本文为纪传财新书《透视308:马来西亚醒觉了…》内,拉惹柏特拉的专访内容第二部分。全文将分四期连载。
第一部分: 听草根,说实话:柏特拉专访(一)
在内安法令下被扣留
你背后有没有一位保护你的“干爹”?不然你怎样去承受这一切?若普通人像你这样到警察局辱骂警员,我想他们早就会被殴打或送入监狱了,对吗?
不不不不,你需要学习如何面对这些人。问题是,马来西亚人仍然在活在恐惧之中。害怕513、害怕内安法令、害怕被炒鱿鱼。倘若100万人站起来,一起向他们说:“去死吧!”,难道你能把这100万人都抓起来关进牢狱吗?因此你需要昂起头面对他们。如果他们不断恐吓你,你就说:“那又怎样?你要杀我吗?你要向我开枪吗?拿出手枪来射我吧。”
他们用内安法令来对付我。我说:“你要让我待在这里多久?”他们说:“60天。”我又说:“然后呢?”“那就要看情况而定。你合作的话,也许我们会释放你。否则,我们就会送你去甘文丁。两年?”我回答说:“你以为我会怕吗?我和你打赌,8天后,你就会送我回家。你要不要打赌?”他们说:“怎么可能?内安法令允许我们扣留你60天。”“不,8天。等着瞧吧,你不相信。”
到第4天时,4月14日,是我的结婚纪念日。当天他们终于了解到为何我说是8天。我不吃、不喝,完全绝食。一滴水也不喝,一粒饭也不吃。他们请来了华山达医生为我做身体检查。医生说我的血糖低至2.5,而血压则高达150。她说:“他已经处于危险水平,写一份报告到武吉安曼吧。你最好让他停止绝食。”他们就立即通知了武吉安曼的高层。
我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8天后,你就会送我回家。”他们说:“是,但你没说你会绝食。”
我说:“我绝食到了第8天,早就死了,那你也是得送我回家的,是不是?如果你们之前愿意跟我打赌,我早就赢了。”他们说:“对,不过你也成了死人。”我说:“那又怎样?”他们说:“你不怕吗?”我说:“怕什么?嘿,我们迟早都会死,对吗?你也会死。或许你死得比我更惨,就是这样。看,我一点都不害怕。所以你还要威胁我吗?你最好停止威胁我。你要是好声好气地说话,我们就来对话。你若威胁我,看谁赢。”当他们发现你对60天的拘留期不感到害怕时,你想他们还要用内安法令来对付你吗?
你瞧瞧兴都权益行动委员会(Hindraf)的人,他们知道自己会在内安法令下被拘留,但他们不管,他们说,好,你要抓就抓吧。一位去了英国,在国外继续斗争,其他5个人在内安法令下被拘留。过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印度人都把选票投给谁?国阵完蛋了。我的意思是,总需要有人这样做,若那几个人害怕内安法令,遇到恐吓就退缩、逃走、到外国避难的话,你认为印度人的政治海啸会出现吗?我想不会。因此,某些人必须这样做。一旦你维持害怕的心理,每件事都怕,怕私会党,怕这个、怕那个,我告诉你,你永远不能前进。
安华依布拉欣……他于4月14日在甘榜峇鲁的演说(他重回政坛的开始)……当然知道会有被逮捕的危险。若警方逮捕他,会有什么后果?他们控告他,然后将他定罪,再次禁止他在接下来5年内参选。你必须要冒这个险。要使他5年内无资格参选,需要缴付至少2000令吉。他们最后只要安华缴付3000令吉的罚款罢了,不需要入狱。
你说人民需要学习毫不惧怕,他们如何能做到这点?
我认为你必须树立一个榜样,让人们可以和你一道。
问题是,若人民害怕,他们就不会和你一道了。
你看安华在甘榜峇鲁的演说,出席者至少有2万至3万人。你看到很多华人和印度人在人群中吗?我告诉你,数年前,想要在甘榜峇鲁看到华人和印度人出席聚会,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华人。华人在甘榜峇鲁?你神经病啊?!是的,其余90%的出席者都是马来人,不过……干净及公平选举联盟(BERSIH)在2007年11月的聚会,他们说,为何在甘榜峇鲁举行?为什么不在沙亚南体育馆?在沙亚南体育馆举行的话,华人没有问题。不过在甘榜峇鲁举行,你看看华人会不会来?这是对华人的测试,看他们对马来弟兄们有没有信心。他们是否有信心来到甘榜峇鲁,而不必担心会发生种族骚乱,因为那里的马来同胞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因此,去听安华演讲的华人,基本上是将他们的安危和性命交托在马来人的手里。马来人和华人出席的比例是9比1。
另一个513事件
你觉得513会再发生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马来人不想它发生。你看以前,反对党即是华人,马来人即是巫统。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无法通过种族来分辨反对党和政府。印度人、华人和马来人一样多,事实上,有更多的马来人在反对党。
如今一些集会都是在呼吁马来人团结起来面对威胁??
是,我知道。他们找来一些皇族在聚会上演讲,强调非马来人不能要求享有平等权利。是,这些聚会都是巫统举办的,而马华则用另一种方式来协助巫统。马华抨击回教,挑战行动党和公正党—你对回教国的立场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行动党和公正党表明立场?要他们谴责回教国,以便和回教党进行斗争?很明显的,巫统和马华要玩弄回教和种族因素。现在是华人、印度人和马来人叫他们去死的时候了。
我不再有兴趣被人以种族或宗教来分隔。看到印度人和华人去甘榜峇鲁,我认为这是好事。甘榜峇鲁在历史上是黑区,因为513事件—土著大集会在那里举行而造成流血事件。明知道这里有超过90%的出席者是马来人,为何华人还要来到马来人在吉隆坡的腹地?若有任何事情发生,就会被困在这里被宰杀啦,根本就逃不掉。华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有信心马来人不会引发种族骚乱。
他的政治派别
你还是公正党的党员吗?
我在1999年为公正党服务的时候,曾经是党员。当时,该党才刚成立。我负责研究和发展,其实就是应付媒体和心理战术。首要的任务是抵制主流媒体的宣传,并向巫统开火,让他们采取防守的姿态。不过后来,我没有正式更新我的会籍,若每年缴交1令吉会员费才算是标准党员,我就不会成为公正党党员了。但在2008年,比起在公正党,我较活跃于行动党的活动,我经常参与他们的活动,出席他们的演讲会,而我大部分的公开演讲都是在行动党的活动上举行,除了努鲁依莎在十五碑、班底谷和幸运花园的演讲。
我觉得自己接触华人,比接触马来人来得容易。一些马来人太鲁钝,跟他们谈话不会有结论。与华人谈话则比较容易让他们确定,马来人并不是敌人。有什么人会比马来人更适合告诉华人这件事?
你曾经是46精神党的一员?
我不是精神党的党员,不过我曾在精神党走动,曾在回教党走动。我自70年代末起就在回教党走动,不过我不是党员。你看,大部分的回教党党员都不是持会员证的。有大约80万人,或接近100万人是有交会费的党员,而没有交1令吉党费的“回教党党员”有约两三百万人。因此,合法注册党员和精神上的党员完全是两回事。对此,巫统有350万名正式党员,但没有获得350万张选票。那么,成为持有党员卡的党员有何意义?
你在回教党的时候呢?
我20多岁时在登加楼,当时是伊朗伊斯兰革命的高峰期。
当时你是一名回教徒吗?
当然是,在那个年代,你只可以是嬉皮士、回教徒或共产党员。当时每个人都属于某个派系,不论是什么。若你是穆斯林、马来人、或是伊斯兰革命的一分子,是一件很流行的事。1982年,我和哈迪阿旺、慕斯达法、法兹诺、以及数名回教党领袖去麦加,刚好有伊朗人发动游行,表达反沙地、反美国的情绪。我们也加入,一起呐喊口号。我们当时这么做都是为了理想。
年轻时,我们看到加入回教的唯一途径就是革命,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做出改变。发展进化也没帮助。我的意思是,你看,回教已经存在了约1400年,可是穆斯林却向后退,并没有带着民族、社会进步。因此,唯一可以改变的方法就是通过强硬的手段,就像伊朗那样。毕竟,曾是最大的穆斯林帝国的波斯,也已经没落。一场革命复兴,让所有东西恢复到原本该有的面貌。也许这是我们在这里所需要的。
但我始终认为,我们必须面对,回教革命无效的事实。基本上,是因为马来人太懒散、太知足、没有革命情绪,不像阿拉伯人那样,可以在街上为宗教而互相大声叫嚷。因此,我们不得不采取另一种方法,那就是通过政治。
关于回教党
在回教党里,所谓的宗教师,包括哈润丁(Harun Din),和所谓的现代专业人士,两组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当然会有一些差距,因为那些所谓的现代化或现世主义一族更加专业、世俗,看你用什么词来形容。而且他们更愿意去接受政治的现实。
保守派仍然处于支配的位置吗?
是的。
但现代宗教师,以及持有相当程度的世俗主义的纳沙鲁丁是署理主席,而像胡桑慕沙则被推上去……有很多阻力。不过回教党好在他们不会对外显示这些阻力。尽管如此,风暴还是存在的。
胡桑看来是温和与现代化的,但他也是聂阿兹的亲信,对不对?
是。
这是否表明,回教党正朝向更现代化的方向前进?
你知道有多少人试图推翻胡桑吗?因为他不是宗教学者。若聂阿兹去世了,他们将会干掉胡桑。
你认为聂阿兹为何会支持胡桑?
我想,聂阿兹觉得回教党应该要争取到年轻一代的选民的支持,而不只是回教徒而已。事实上,聂阿兹正尝试将年轻人推向领导位置。有很多次,聂阿兹都故意不出席一些活动,而让代表出席。他让这些年轻人去接触人民,公开露面,当他准备退位时,他们就有足够的经验来接管党内的职务。
回教刑事法和回教国
哈润丁之前说,若回教党获得三分之二多数议席,就一定会实行回教刑事法。为何有必要这样说?回教党是不可能赢得三分之二多数议席。这就好像在说,如果我中了1000万彩票,我就会买一艘游艇去环游世界,但我却没有买过彩票。既然回教党得不到多数议席,为何哈润丁不说他们应放弃实行回教刑事法的想法呢?为何不教育追随者呢?为什么不解释:“我们竞选60个席位哦,但只赢得28个啦,不过就算我们赢得全部席位,也不足三分之一。三分之二才算是多数。”这显示了宗教师的思想多么狭隘。说一声:“不如让我们来面对现实好吗,弟兄?我们需要222个总议席中的三分之二,但我们竞选的只有222个议席中的三分之二。而我们赢得的,比222个总议席中的三分之一还少。如何能够成立回教国?”这样说有什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