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本文为纪传财新书《透视308：马来西亚醒觉了…》内，拉惹柏特拉的专访内容第一部分。全文将分四期连载。

实在够力！

我们访了拉惹柏特拉卡玛鲁丁足足4个半小时，他还准备继续讲下去，我们必须喊停才行。他侃侃而谈，就像他在《今日大马》写的文章那样。这篇访问，是他因为在《今日大马》网站上发表有关蒙古女郎阿旦杜亚被谋杀的言论，而于2008年5月6日在煽动法令下被提控的几个星期前进行的。

1950年出生的拉惹柏特拉，是雪兰莪皇室成员，曾在爱丽思密夫学校、瓜拉江沙马来学院、以及维多利亚书院受教育。中学毕业后，他花了一年时间当电单车赛车手，曾经参与马来西亚锦标赛，但在一次意外后结束了他短短的赛车手生涯。1969年5月13日发生种族暴动后，他决定周游全国。

1970年，他报读机械工程课程，并在冠威公司（Champion Motors）工作。不过，联邦技术学院不承认他的文凭，促使他在1974年改行做生意，一做就做了20年，“直到一切的情况越来越坏，几乎每件事都要你付费。”他说道：“即使你要去收费，也要先付费给别人，就连把支票交给你的办公室助理也包括在内。”

他在1991年开始进行写作，替《星报》的周末版撰写有关骑自行车的文章，并持续了好几年。编辑莎丽法英丹问他：“你怎么可以写骑自行车写足7年半？自行车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他在2000年以“为安华找回公正和自由”为主题，推动“释放安华运动”。因此被警方关押了一天，释放后他的电脑就被没收了。

2001年，他在内安法令下被扣留52天。

2004年8月13日，他推出了《今日大马》网站。这个把主机设在新加坡的网站，以促进网民公开谈论马来西亚政治为宗旨。该网站承诺“不会有审查”，并设立专栏让读者发表意见，不论“多么无理或愚蠢”的言论都一律欢迎。在安华被释放的几个星期前，该网站就做出了准确的预测。2005年，该网站发表了一系列名为《凯里纪事》的文章，批评首相阿都拉的女婿凯里嘉玛鲁丁。

2007年，巫统宣传主任莫哈末泰益向警方报案说，《今日大马》网站上出现了具煽动性的文章。拉惹柏特拉立即被警方传召问话。第二天，他撰文抨击莫哈末涉及虚伪和腐败的行为，而再度被传召到警局问话，他的妻子马丽娜也同样受到警方的盘问。

2008年3月9日，马来西亚人民在《今日大马》的网站上发表成千上万封贺词，恭喜和感谢拉惹柏特拉影响选民投改变性的一票。很多人劝他担任公职。我们又回到了民族英雄的时代。他大部分的文章都会有超过100则的读者回应，这是很惊人的。有一位读者形容他是“无畏、诚实和衷心地为人们争取公义。”

听过他在3月8日之前的公开演讲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优秀而有说服力的演说者，非常适合角逐国会议席。即使下着倾盆大雨，群众仍然继续听他演讲。他的部落格这么成功，主要是因为他说出了很多人都知道，但却不敢说出来的事情。他的演说也注入了很多常识，而最重要的是，他所提及的一系列课题都带有内幕消息。

在这次专访中，他直话直说、坚持自己的意见、偶尔自相矛盾、但不乏迷人的风采，并具备丰富的幽默感。拉惹柏特拉就像之前在公开演讲时那样，充满了无限的吸引力。

他的日常工作

我早上起来，开启手提电脑后就开始写文章。我会跟进《今日大马》的新闻。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不会离开家—就像吸血鬼一样。然后我在街上闲荡，挖掘城中最新的消息——谁在什么时候对谁做了些什么——我在凌晨两、三点回家，就我所获得的资料来写文章。

你还有骑电单车吗？

没有了啦。若我还骑电单车，他们很快会就可以把我干掉啦。（笑）

你有很多情报人员吗？

对，“深喉咙”（Deep Throat），每个人都是“深喉咙”。

你在巫统里有没有埋伏了千名间谍？

我不需要那么多，大概10到20个好的就足够了。

他如何获得资料

我和人们聊天。就好像我和人家聊关于伯拉（阿都拉），以及他和珍在澳洲柏斯欢度圣诞假期，当时他们还没有结婚，在筹备婚礼。当然，伯拉否认了，但最终这对老新人还是出来举行婚礼，所以我的消息都是可靠的。伯拉说他没有用2亿令吉来买空中巴士，可是后来我们有照片，甚至注册证书来证明他确实有买。过后他承认，政府是有买这类客机，不过是向马航租的。所以你必须相信你的讯息来源，若他们之前所给你的消息都证明是真的，你就要继续相信他们。

刚开始做《今日大马》的时候，我写的第一则文章是关于安华将会被释放，并以2对1表决通过，而女法官是唯一的反对者。这使到安华的7、8位律师心情烦乱。他们打电话给我说：

“你怎么可以写这样的东西？连我们律师本人都不相信安华会被释放。你还说2对1表决，甚至连哪位裁判反对、哪位裁判通过都知道。”他们建议我把那份报道给删除掉。我说：“不，我写了就不能把它抽出来。它必须在那里。”他们说我会被证明是错的。

而在9月2日当天，安华因法官通过了2比1的表决而被释放，而反对的确实是那位女法官。安华打电话给我，问我如何得到这方面的消息。我回答说：“这就是我的工作。”

你如何获得这些消息?

我的消息来源。在3月8日之前，我在文章中写道，国阵将失去三分之二的议席和5个州。甚至在我公开演讲时，我也说三分之二，5个州。

你显然是获得了“特别情报组”的情报？

没有啦。你必须要了解事态的发展，去基层看看。例如，华人的卜基和赌博集团。他们会下注赌谁会赢，以及赢得多少。你知道这会带来影响的。你问他们，可能性是什么。例如，阿都拉会不会在年底之前下台？若卜基说，3个月内就会下台了，那你就可以预测它可能会发生。

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用钱下注的。

阿都拉会否下台，能由得他们控制吗？

他们有门路去知晓。有时候，若你要知道这个国家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去搭德士，和德士司机聊天。德士司机会告诉你很多事情，如：“这间屋子啊，就是这个部长的，他有个情妇你知道吗？”你会很惊讶。

你知道吗，当年巫统发生A队、B队闹分裂后，我乘搭德士从吉隆坡太子贸易中心回家，该德士司机和我谈及马哈迪和东姑拉沙里、慕沙希淡和嘉化（1987年）之间的竞争。德士司机说：“哎，肯定是马哈迪和慕沙希淡赢的，不过不会赢太多，40到50票啦。”过后事实证明，他所说的是对的（马哈迪以43票赢东姑拉沙里）。你知道为什么国阵会在这次大选中惨败？因为德士司机们都讨厌国阵。你去问10个德士司机：“国阵怎样？”他们都会说：“这个啊，哎哟！”，然后痛骂国阵。我说：“10位德士司机都在臭骂国阵，看来国阵真的要完蛋了啦。”

他是如何脱身的呢？

原因很简单，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你可以逮捕我、提控我、审判我，全都没问题。我们上法庭，你就必须证明我所揭发的文件都是真迹，对吗？若他们要以官方机密法令对付我，他们则需要证明，那些发表在我的网站上的文件，是属于官方机密法令的文件。这一来，他们就必须承认，这些文件确实是存在的。这就证明了我说得没错，他们真的做了我所揭发的事情。

举例说，我说你是小偷，而这些都是证明你是小偷的文件。你需要证明我是对的。若你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就送我入牢。但若你要证明我是真的，就也得证明我对你的指控是真的。依占莫哈末因为拿出官方文件，揭发拉菲达阿兹的事情获得了证实而被判入狱。因此，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拉菲达做了什么。如果那些人都为了揭露真相而做好准备，对我来说没问题。

若有很多消息无法获得确实，我就不会写那篇新闻。其实我所做的与一些人的想法完全相反，我不随便撰写或发布新闻。

当你撰写有关柔佛的私会党时，有没有人来恐吓你？你害怕吗？我一个55岁、一丝不苟的华裔男性朋友，奉你为英雄。他要我问你：“他的胆量有多大？（拉惹柏特拉咯咯笑）。他从哪里找来勇气去写那些关于政治人物、警方、私会党、企业界大亨的新闻？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人可以轻易地把他干掉？”

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对吗？

我的问题是，你的胆量究竟有多大？

（他笑）这个？？一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好。（更多笑声）

你写了这些文章后又是怎么脱身的呢？

我只是发表文章，然后被诅咒。就是这样而已。

有没有接到死亡恐吓，或在信箱里收到子弹？

没有。我把一切都交托给上苍。

关于诽谤和诉讼

我到处被人起诉。北大副校长诺丁卡迪（Nordin Kardi）起诉我，但我对这个案件置之不理。若你不承认这个司法制度，又该如何去面对它呢？我已被几个诉讼案缠身，但我拒绝理会它们。若他们要来找我，就来吧。他们要怎样，让我破产？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