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大马》中文版主编杨凯斌表示,非马来人社会比马来人对敦马存在著更多的景仰,这可能是“斯德哥摩”症候群的呈现;既长期被马哈迪所虐待后,反而会喜欢他。而马来社会则持有成王败寇的现实看法,一般上较支持当权派。
他也形容马哈迪为制造论述的高手,尤其是成功施展了针对阿都拉及其女婿凯里的等的凌厉攻势,并在这个过程中,无意间对大马言论和民主的促进,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拓展,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
无独有偶,妙语如珠的马来评论人迦玛鲁丁也用心理分析的语言表示,非马来人如此关心十恶不赦的马哈迪之一举一动,是反方向潜意识的表现;意谓著希望他把巫统搞垮,巫统没乱反而会令人失望。
他认同杨凯斌所形容的,马来社会在精神上支持老马,现实利益上却不得不向掌握党国利益的阿都拉政权靠拢,遂造成精神分裂。
杨凯斌认为在分析马哈迪的退党举动时,必须先摆脱认为他“深谋远虑、规划详细”的神话,而是要看到其不断制造议题,来保温施压阿都拉下台的气势,尤其是必须确保这个逼宫压力能够延续到12月的巫统党选。
“针对马哈迪的退党疑问是,他究竟有多少影响力,他究竟是老谋深算,还是一时冲动行事,或是退党究竟是否打错了算盘。”
不过,杨凯斌认为马哈迪此举,是他对当前势力牢牢掌握在首相手中的党国体制的了解,若没有大动作刺激,阿都拉将能够凭着其庞大的资源,一一安抚或击破不满他的势力。
“评估马哈迪的从政生涯,他在1981年至1987年的政治生涯阶段中,一直备受围剿和面临一波接一波的危机。他故意让巫统解散又成立新巫统,以限制党内的民主,直到1990至1995年才是其全然掌权,呼风唤雨的时代。”
“马哈迪的不败神话在于,当时他牢控党国体制,并常常出其不意地出招。”
退党效应掩盖了林甘影片报告
而失去了首相权柄的马哈迪仍然秉持其赌徒个性,若不乘阿都拉在面对人民公正党实权领袖安华以跳槽夺权攻势之际发难,岂不失去了大好时机?此外,杨凯斌也点出了,马哈迪退党的效应,也成功掩盖了林甘影片皇家调查委员会报告内容出炉的锋芒。
杨凯斌认为马哈迪将会持续造势至巫统支部开始举行改选的7月中,并藉着退党和跳槽的议题迫使阿都拉进行权力转移。而之前传出马哈迪与纳吉不咬弦,可能只是皮影戏,而马哈迪可能仍通过纳吉和慕克里兹在“里应外合”,伺机准备推翻阿都拉。
杨凯斌也点出,从战略角度而言,马哈迪一直炮轰阿都拉,却造成一直“进一步退两步”的阿都拉不得不更积极落实改革,以跟马哈迪有所区隔。
“如果马哈迪不这样做,阿都拉是否愿意改革呢?308大选结果显示,大约占全国选民21%的城市选民,已表明拒绝种族路线的态度。老马对阿都拉不重视马来人权益的攻击越强烈,阿都拉越可能进行改革。所以我以为在战略上而言,这是好的。”
他也认为,面对主流媒体封锁的马哈迪,为了打击阿都拉,也在无意间拓展了另类媒体的空间。
“马哈迪揭发了很多凯里的故事,大谈凯里朋党,引起很多部落客的认同。这无心插柳的催生了另类媒体的新动力。而且308后,国阵成员党都变了,只有巫统没变。老马的揭发和炮轰对翻动巫统的酱缸文化也有作用。老马走得越右,越种族主义,阿都拉就越被逼走中间路线。”
一手摧毁党国机制是赎罪方式
此外,杨凯斌也认为马哈迪不遗余力炮轰阿都拉忽略马来人权益的论述也非全然没有好处,他指出,在当前阿都拉权力仍然稳固下,马哈迪将会把所有的种族主义论述都说光,也好让人民看清和对种族主义的论述具有免疫力。若马哈迪继续乱搞,把党国机制催毁,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皇冠城封路事件一直无法解决,反映了党国机制太复杂了,导致当前这个体制仍有很多限制。如果马哈迪能催毁这个由他一手巩固起来的党国机制,未尝不是他晚年赎罪的一种方式。”
华社对马哈迪态度前后不一致
迦玛鲁丁表示,许多评论人在评价马哈迪的退党效应时,忘了早年人们是如何评价老马的。
“很多论调说老马老眼昏花、指东说西,或说他践踏民意、晚节不保等等。在他下位之前,他们对老马的评价却是,老谋深算、唯我独尊、官商勾结、也有人为他盖上单边种族支配的冒子。而老马还曾经强大到,在他在位的2001年,109个华团和2千多个华社代表给他敬茶。华团领袖说他是历来对华人最好的首相,某华文报还辟几个专题,写道:‘马哈迪,谢谢你’。”
迦玛鲁丁问道:“这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只能说政治是现实的,而没有甚么比媒体更现实。”
他认为华社如此关注这“十恶不赦”的马哈迪之一举一动,是反方向潜意识的表现,既真正希望他能把巫统搞垮。结果老马退党效应并无想像中的激烈,巫统也没乱起来。
他也表示:“依占回巫统,媒体纷纷叫嚣,是否是上演木马屠城。这正好反映众人潜意识里希望最好正是木马屠城,把巫统杀个清光。我说依占真的可能就是木马,因为人民公正党在这件事上很低调。而依占本身也只说该党不重视马来人(支配权)而已,和马哈迪对阿都拉的批评一致。”
迦玛鲁丁认为依占(左图)不是傻子,不可能放掉在民盟的大好前途去投靠巫统,他说:“10年前安华可以在隔天就将打他的拉欣诺带上法庭,证明他有攻于心计的能力。谁真正见过依占和安华吵过?”
他也认为短期内阿都拉不会翻船是因为巫统暂时无法形成强大的派系。
“巫统内部没有出现强势的派系,也没有有内涵的强人。阿都拉的船没翻主要是因为巫统暂无分裂的因素。形成派别须要稳固的周期,老马到阿都拉时代已完成了一次党争。下一次的党争周期却因碰上大选而被打乱了,现在的时局很不确定,谁跟谁结盟也搞不清,败选后的巫统要如何做也说不上来。”
“贪污是巫统党员基本资格”
迦玛鲁丁认为老马退党后巫统的平静,正折射出党员的恐惧,对多数党员而言,老马依然是精神支柱,也是纳吉的精神支柱。
“老马带领党员走过辉煌的年代,虽然对华社而言是受残害的年代。他的退党对巫统党员和马来社会所造成的恐惧,不能不当一回事。”
他也讥笑各国阵成员党的败选原因调查,最后回到原点,就是国阵甚么也没错。他更分析国阵多党合作协商制度的根源,来自大马种族隔离的习惯,为种族政治提供了温床和养分。
他还说:“贪污是作为巫统党员的基本资格,就算民盟上台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这机制。民盟一上台,或许会将成为下一任的巫统。”
他指出,巫统有350万党员,而人民公正党只有8万,所以高喊为马来人斗争的巫统终究还是马来人的代表。而乡村马来人回归种族政治的情况,恐怕暂时也无法改变。
建立新社会共识摆脱不稳定
在发问环节时,两名主讲人,既杨凯斌和迦玛鲁丁,皆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跟著巫统所鼓吹的马来社会不确定性,自乱阵脚或提心掉胆,而必须正视建立当前的全民社会共识。
杨凯斌说:“巫统将特权从巫统太子(UMNOPUTRA)扩大到真正包括东马在内的土著(Bumiputra),而妄顾了当前全球资源危机,世界各国必须改变生态的方式。”
“我担心的不是太多不确定性,而恰恰是选后改革太少。槟州政府讲太多,做不到,雪州政府不敢得罪官僚而不敢讲。大家都不敢去面对和讨论建立新的社会共识。造成被马哈迪等过时的人物现象所困惑,因为没有了昔日的威权而感到不舒服。”
他指出,吊诡的是回头阅读官方所宣扬(实际上出自秉持左派立场的鲁斯丹山尼的手笔)的2020宏愿,反而可以挖掘到几个可贵的共识如打造马来西亚国族、建立一个宽容的社会以及发展成熟的民主。
迦玛鲁丁则认为非马来人应正视宪法赋予马来人“特殊地位”的历史现实,不应错误的理解为“马来特权”。
他说:“当年华人获得公民权的代价之一就是赋予马来人特殊地位。如果不去承认这特殊地位,那么今天的大马外劳的地位应该和大马华人有所区别吗?我赞成平权(族群间),但要缩小差距,所以得形成新的共识,而非过去所谈的国家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