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击1969年513种族暴动事件爆发过程的前马新社总经理阿末慕斯达法哈山(Ahmad Mustapha Hassan)宣称,当时巫青团根本没有料到种族暴动的发生,至今也不知道谁该为流血事件负责任。
现年71岁的阿末慕斯达法(左图)回忆起这场马来西亚历史中最黑暗的一页时,叙述说由于执政的联盟(现称为国阵)在当年的大选中遭受重挫,民政党及行动党等反对党举行游行庆祝胜利,触使不甘心的巫青团也决定举行另一场游行展现力量,显示同样获得胜利。
阿末慕斯达法是在他的新书《拆毁马来西亚——一个知情者对巫统、敦拉萨及马哈迪往事的缅怀》(The Unmaking of Malaysia---Insider’s Reminiscences of UMNO, Razak and Mahathir)中叙述巫青团当时在513事件里头所扮演的角色。他的新书已在昨日由前副首相慕沙希旦所推介。
队伍折返哈伦住家气氛升温
巫青团的游行队伍是从当时的雪州大臣哈伦位于甘榜巴鲁的住家出发,准备游行至吉隆坡市中心秋杰路。
“我正走在队伍的前头,我们被告之秋杰路发生暴乱,所以我们决定折反回哈伦的住家。”
当巫青团的游行队伍返回哈伦住家时,一群马来暴徒在突然从当时的雪州大臣哈伦的住家,取出武器展开攻击,结果导致一名在附近咖啡店工作的华裔少年顿时惨遭杀害。
“在哈伦家之前有间咖啡店提供饮品与参与游行的群众……当时群众的情绪正在升温。这家咖啡店雇用了一名华裔男孩递送饮品,他正走向一名要求一杯饮品的男士。”
“忽然间,我看到一把巴冷刀从哈伦家的竹篱笆中抽出,而那名男孩就这样地被杀,然后被丢弃在水沟里。”
不知为何分派头套藏匿武器
他表示,当时所有在场的巫青执委,包括他本身都对此突变大吃一惊,不过他们却已无法控制游行现场的秩序,只能眼睁睁看着暴民继续展开攻击。
“后来当我们进入哈伦的住家时,每个人皆获得分配一个白色的头套。”
虽然当时不解胜利游行队伍会获得分派白色头套,他表示说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
“那时没有人能控制场面,大家就只能照顾本身的安全,没有人想到要如何解决这个局势。”
他也宣称,截至今日仍不知道为何哈伦(左图)的住家会藏有武器。他在当日也没有看到哈伦本人的出现。
他问说,“他们是否是准备在夜幕低垂才把武器拿到街上?”
当被询及有关的骚乱是否是事前策划,他回覆说,“我想这是事先策划好的。。他们认为可能会有问题,所以最好事先准备”
“我不知道究竟是否有进行攻击的计划,不过当时的看法是做好准备。”
无力控制场面任由暴民肆虐
慕斯达法回想起说,当时巫青团“缺乏经验”,并是在一时意气之下号召游行,缺乏妥善控制群众的方法。
他否认主要的巫青团领袖与马来暴徒有关,同时也不知悉武器在事前藏匿在哈伦住家的竹篱笆里头。他在书中写到,“不负责任份子”已经渗透巫青团的游行,并把整起事件扭曲成为一场主办单位也无法控制的暴动。
虽然这群马来暴民当时参与巫青领导的选举,并从哈伦家中取出武器,但是阿末慕斯达法至今仍然无法确定暴民的身份,以及他们展开攻击的目的。他相信,这是一小撮为了宣泄不满的人士,所展开的血腥复仇行动。
大马历史上最严重的513种族暴乱事件至今仍然充满着疑团。根据官方说法,这场导致196人丧命的暴动是由于以华裔为主的反对党支持者,为了庆祝在1969年大选中挫败执政的联盟而举行游行,挑衅失利的马来人及巫统所引发。
不过,新纪元学院院长柯嘉逊则在新著《513-1969年暴动之解密文件》中指出,这是一场巫统内部新崛起的国家资产阶级策划的政变,导致当时的副首相敦拉萨成功推翻大马第一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
他更指出,巫统领袖在513事件中有计划性地在哈伦住家前聚集一批年轻人,引发一场流血暴动。
阿末慕斯达法曾担任两任首相敦拉萨和马哈迪的新闻秘书,并在马哈迪升任首相前夕专任马新社总经理。他也曾是一名资深的公务员、活跃学运份子、外交官、巫统政治领袖,并曾与多位著名企业大亨如陈志远、阿南达克里斯南(Ananda Krishnan)打交道。他在513事件爆发时担任巫青团中央执委。
拉萨劝告勿发起反东姑运动
阿末慕斯达法也在访问中表示,虽然不排除当时的副首相敦拉萨(我国第二任首相,左图)在513事件中可能预谋夺权,但是他所认识的敦拉萨一直都对当时出任首相的国父东姑阿都拉曼忠心耿耿。
他指出,巫青在60年代曾发起反东姑阿都拉曼运动,并鼓动敦拉萨取而代之。
“敦拉萨随后召见我们,并警告我们说,‘不可再重复此举,我对东姑阿都拉曼非常忠心’。”
阿末慕斯达法在书中也强调,敦拉萨在东姑阿都拉曼掌权时一直都是“忠诚老二”。
以下是独家访问的对答摘要:
你是在怎样的情况中被卷入513事件?
当我出任新闻与广播部长士努阿都拉曼(Senu Abdul Rahman)的政治秘书时,我也中选为巫青团的执委。那时,我们规划了一些活动,不过大多数都是在东海岸举行的政治课程,而完全忽略了西海岸。
因此,巫青在反对党5月11日展开游行的隔日举行会议,决定展现该团的力量。虽然我们没有成功在选举中掌控全局,但是还是赢得胜利,我们要向外界显示和庆祝胜利。我们全都被要求集合在雪兰莪州务大臣哈伦伊德里斯(Harun Idris)的住家。当时的游行理应是由阿末阿查里(Ahmad Azali)领导的雪州巫青团带领。不过,有些执委并不能出席,他们正在各自的选区内,只剩下我、沙里夫阿末(Shariff Ahmad)、沙敦克彻(Saedon Kechut,后来成为外交部长加沙里政治秘书),以及其他的一些人。
我那时领导游行队伍,并已经准备游行到秋杰路。不过,我们听说那里发生了一场骚乱,因此决定停止游行,折返哈伦的住家。那时大约是下午4或5时,天色还很亮,并未暗下来。
在哈伦家之前有间咖啡店提供饮品与参与游行的群众……群众当时的情绪正在升温。这家咖啡店雇用了一名华裔男孩帮忙递送饮品,他当时走向一名要求一杯饮品的男士。忽然间,我看到一把巴冷刀从哈伦家的竹篱笆中抽出,而那名男孩就被杀了,然后被丢进水沟里。
这事件就在我眼前发生!我第一个就意识到问题发生了!然后,我们就走进哈伦家,每个人都分获一个白色头套。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前根本没人在分发头套。如果我们是要去庆祝或祈祷,他们早在之前就应分发,以标志巫青团员的身份。但是,白色头套却要到事件发生后才分发。这让我感到惊奇,为什么是如此呢?他们是不是已经预测到会发生事情?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在学校的孩子。我成功打电话到家里,要司机尝试将孩子从学校带回。我的儿子那时就在峇都路小学上课,那里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局势最火热的地方,幸好司机成功将他带回家。因此,我当时就较为放松了一些。
但是,我还是在想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那时没有人能控制场面,大家就只能照顾自己的安全,没有人想到要如何解决这个局势。同一时间,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而政府也派出一支军团到场维持秩序。
那时,全部军队指令仍以英语发出。当情绪化的马来暴民听到这些英语指令时,他们就以为这是来自砂拉越的兵团。他们向这些军人高喊‘我们不要这些军人,我们要马来军团!’。他们其实就是马来军团,并由我的同学赛韩莎(Syed Hamzah)中校所指挥。暴民在发现他们是马来军团后就平静下来。我接下来所担心的是,到底要怎样回家?
那名被杀害的男孩几岁?
他只是一名少年,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就被杀了。
你说有一把巴冷刀从竹篱笆中抽出。到底只有一人手持一把巴冷刀,或是一些人呢?
不!不!整个竹篱笆内藏了许多武器,并不只是一把巴冷刀而已。
那么,你是说这一切都已事先有准备?
我认为,匿藏武器是事先准备的一部分。我猜测,他们觉得可能会发生问题,所以事先匿藏好这些武器。我并不真正知道这背后是否有预谋,但是他们想法可能就是要预先准备好。
但是,武器就已藏好在那里,随时备用。
对我而言,最可憎的是武器就藏在那里。我不认为华人或非马来人胆敢到那里展开攻击,除非你先把武器拿出来对抗。为什么武器会藏在哪里?是不是他们也在预先策划,在黑暗中携带武器到街上展开攻击?这我并不知道。
他们是巫青团员吗?
这就有些混乱。巫青也无法控制场面,其他人也一样。这个场面已经是由暴民控制了。
在聆听了不同版本的故事后,你的推测又是如何?
我相信,一群人意图展开复仇,不是和平的复仇,而是彻底的复仇,显示他们的不满,因此决定展开血腥复仇。大概就是如此,而这也并非涉及全部人,就只是特定人士而已。
那么,拿督哈伦呢?
他并未在现场。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他。阿末阿查里有在现场……
柯博士在《513》书中指该事件是敦拉萨为首的马来资本阶级夺权的一次事件,你同意吗?
如果我知道,敦拉萨是不会如此做。当我还在巫青团时,我们对东姑阿都拉曼感到很失望。我们还推出一本刊物,传达我们对可兰经朗诵比赛的不满,多拉那时就在头版置放“可兰经奥林比克再次降临!”的标题。
我们也呼吁敦拉萨必须取而代之,成为我国的首相。敦拉萨随后召见我们,并警告我们说,‘不可重复此举,我对东姑非常忠心。’所以,在513事件后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在513事件前他不会有如此的念头。
那么,这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的主意?
有许多人的确对东姑感到不满,并要敦拉萨取代他。但是,敦拉萨不想对东姑不忠,因为是后者委任他出任副首相的。敦拉萨还是忠心的。东姑曾在513事件后提及敦拉萨牵涉夺权,但是敦拉萨不曾怂恿我继续展开反对东姑的运动让他从中受益,反而要我停止。
我不懂其他人是怎样的情况,但是敦拉萨不曾要我推翻东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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