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特写】深入挖掘你不得不知的事
“战争毁了一切。” 祖哈(Zuhair)边说,边逗弄身旁的小女儿艾达(Aida,化名)。
家乡的战火仍不断,但他们一家四口,暂时在马来西亚找到了安身之处。
今年5月底,祖哈和太太玛雅莎(Mayasa)带着4岁和2岁的女儿,还有祖哈的弟弟莫亚瓦(Moawiah),离开他们暂住4年的黎巴嫩,和另外63位叙利亚难民飞抵吉隆坡。
“马来西亚大使馆联系我时,我花了10天思考,最终决定来马。”
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阿拉伯之春”革命浪潮迅速转向“阿拉伯之冬”。5年来,在阿萨德政权、反对派、伊斯兰国等势力之间的武装冲突中,已有至少40万人死亡。
截至9月,共有1350万名叙利亚人需要人道救援,占总人口近8成。而在国内流离失所者,则有610万人;另有约480万人逃离家园乃至流亡国外。
“像我这样的青年,被迫要去从军,我拒绝为阿萨德政权服务,所以逃走。”
小女儿从未到过家乡
祖哈今年32岁,温和健谈,和刻板印象中的彪悍阿拉伯男子不同。玛雅莎戴着头巾,一双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2岁的艾达在旁活蹦乱跳,她在黎巴嫩出生,从未到过自己的“家乡”。
祖哈的两个兄弟以非法管道逃入欧洲,如今分别在德国和荷兰;玛雅莎的兄弟则逃至土耳其。祖哈的双亲目前还留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Damascus),父亲原本的生意毁于战火,但却不愿意离开家园。
“母亲要我说服父亲来马来西亚,但父亲不肯,他要死在叙利亚。”
祖哈和玛雅莎都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玛雅莎的双亲在战争爆发前就已成功逃至美国,然而祖哈和玛雅莎之后申请签证赴美却被拒绝。彼时,叙利亚难民潮让世界各国陷入两难。
大马人道关怀组织MyCARE署理主席卡玛鲁扎曼(Kamarul Zaman Shaharul Anwar)说,战争让任何阶级的叙利亚人皆面对相同的困境。
“他们(中产阶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经验,在这之前他们很可能生活富足,甚至过得奢华。他们的国家如此美丽,旅游业兴盛……他们瞬间失去了一切。”
上周,在MyCARE的安排下,我拜访祖哈和玛雅莎刚在鹅唛(Gombak)租下的小单位。祖哈劈头就问,你到过叙利亚吗?我摇头。
中东似乎是个遥远的世界,即使在地图上我们共享一个叫做“亚洲”的地域。
祖哈说,叙利亚是个美丽的国家,四季分明。从城市到海边只要一小时,从海边到沙漠也只要一小时,从沙漠到雪区,同样只要一小时。
短暂美好的新婚生活
祖哈和玛雅莎在2010年结婚。当时,玛雅莎还是大马士革大学阿拉伯文学系大三的学生,而祖哈在数年前毕业自同所大学的英国文学系。
说起他们的婚姻,两人相视而笑。接着更异口同声地,想为我拼凑那间已毁于战乱的、曾经美好的新家。
“我们的新家很漂亮,我们花了很多心思装修布置,那墙壁、橱柜、那些灯……”
祖哈后来让我看他手机仅存的一支拍摄到新家的影片,玛雅莎在房内忙进忙出,时而对着镜头微笑,时而说着我听不懂的阿拉伯语。她打开那个诺大的粉白色落地衣橱,其边沿还有雕刻。
一年后,内战正式爆发,他们的大女儿努哈(Nuha,化名)也在这时出生。他们没有立刻离开大马士革,却让政府军给找上门。
政府军看见可爱的努哈,最终放了祖哈一家一条生路。然而,祖哈的邻居皆被杀死,那血淋淋的画面仍然盘旋在脑海。
这场战争中,祖哈失去了25个朋友,玛雅莎的叔父也不幸丧生。
卡玛鲁扎曼说,刚来到马来西亚的叙利亚人仍处于战争创伤的精神状态,尤其是小孩。他们夜晚会颤抖、大喊、发恶梦,甚至尿床数个月。
大马现代化让人憧憬
祖哈一家决定逃离家乡,到黎巴嫩生活。他因有一技之长,找到一份尚算稳定的工作,就这样一待就是四年,小女儿艾达也出生了。
在黎巴嫩,签证问题使他们困扰,多次到美国和德国大使馆皆吃闭门羹后,马来西亚政府愿意收留叙利亚难民的消息传来。
祖哈说,前首相马哈迪领导下的现代化发展,是许多阿拉伯国家的楷模,因此他们对马来西亚也有憧憬。
“马来西亚人都很好,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好……这里的华人、马来人、印度人都能和平相处,这在其他地方看不到。”
大马非穆斯林少关心
MyCARE助理张安翔(见图)说,叙利亚难民以及其他中东课题,甚少获得大马非穆斯林关心。
“中东课题,在马来西亚属于伊斯兰课题,不过国际上不是。”
他指出,叙利亚难民危机爆发以来,真正给予帮助,提供资源和救资的,反而是非穆斯林为主的国家。例如德国收容了70万难民,澳洲也收容了15万人。
“遗憾地,这件事在马来西亚变成了只属于穆斯林的课题,非穆斯林少了关注。”
叙利亚内战的发展错综复杂,除了政府军与反对派对峙,还有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的分裂、美国和苏联后冷战格局的影响、伊斯兰宗教派系之争等。
在伊斯兰恐惧症横行的当下,穆斯林社群也直接成为恐怖主义的代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