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行记事】

文：贝亮田

黄德先生说他要从关丹苦行到国会，我说ceh，没什么了不起，我有那个时间我也做得到。走了没多少天，Dino 说要去陪黄德走一天，我说ceh，傻子才会去。然后 Echo 很无礼的问我要走哪一天，注意，她没有问“要”还是“不要”。

 

我说ceh，我才不跟你们一起癫，我是成熟的成年人。

 

我很认真的看苦行的照片，一边冷笑：走什么，坐在车子上，从关丹到国会，不过四小时，你们这帮傻子要走十三天，会数学没有？我们活在高科技的年代，怎么还用两只脚走远路？

 

然后我猛的醒来：我们就是太高科技了，用手打字，忘掉手能写字；用脚走路，忘了苦行能表示抗议。

 

我叹一口气：这样的政权和毒害，我们只剩下当傻子的选择啊！

原来这么难走

 

我带上一贯冷漠的心情出发，然后立刻就被一位妈妈打了一拳：她带上了两个小孩，女的七岁，男的五岁。

 

我心想：小孩懂什么？这是我们这代人的事情，干什么要带他们去受苦？

 

一大早在加叻见到头号傻瓜黄德先生，个子不高，人是疲倦的，精神是饱满的，步伐是沉重的，说话是轻松的，眼神是严肃的，微笑是和蔼的，俨然就是一个亲和的长者，我猛的打个突：你真要这样甘地咩。

 

我还是冷眼旁观，离开庙宇，大队踏上征途，我轻松驾车跟着，直到那带两个孩子的妈妈跟我掉换，载她那累坏的小儿子在车上，我才开始踏上我的路。

 

这段路，没有得回头，高速公路，长16公里，几乎一口气走完。这段路，我走过了很多次，在空调的车子里，我不知道，路——原来是这么难走的。

 

除了各种交通工具排放出来的烟臭，路旁的沟渠也出奇的五味杂陈，一下腐尸臭，一下鱼腥臭，我想起出发前好心人送的口罩，忙取出来戴上，帮助不大，但是总比没口罩好。两旁虽然多树，但是遮不到路肩来，我们就这样一路火热的晒着走完这段路。

被毒物逼得上路

 

意外的是，迎面而来的车辆，几乎每一分钟就有一辆车子响起了喇叭，翘起拇指给我们看，很像面书的 Like，使我想到面书应该也加个喇叭在帖子下，除了 Like 也可以来个 Horn。

 

我起初还能挥手回个礼，后半段的路，就提不出劲来了。

 

Dino 被晒得慌了，说道：“人家一定说，只有傻瓜没事做，出来苦行。”

 

我以为只有我觉得自己是傻瓜。

 

走到脚抽筋了，抬头观天，心里说：给我一个走下去的理由。

 

喇叭特别多？不够。

云朵特别的美？不够。

后面七岁的王访瑜紧紧跟着？不够。

黄德先生走了八天还没有倒下？不够。

 

我转眼就会累死晒死臭死被车撞死，什么毒山埃稀土石化突然变得那么真切：就是这些毒物把我们逼到路上来的。够了。

 

当 天的苦行就快告一段落，我看着长长的，身穿绿衣的队伍，缘着路边踽踽而行，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勇敢的绿衣人，你们无私无畏，用双脚走自己的路，或 许到头来什么也无法改变，但是我知道在这个国度里，还有这样不顾自身安危，不计较得失荣誉的人儿，你们使马来西亚的天空变得更晴朗，我会记住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