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看见丘光耀在面子书上发表的“记者与国阵援交论”,当下冒了冷汗,心知这番言论势必会引起媒体界的大反弹。果然不出所料,马上就有媒体人在面子书上反击,事后的几天越演越热,除了媒体人本身的回应,报章上也开始出现各种反击丘光耀的评论。
最后,丘光耀道歉了,也被指不够诚意,继续有报章高层兼主笔,还有记者协会发文告讨伐丘光耀,要求丘光耀提出证据及情报来揪出涉及的记者。
我曾经在某中文报当记者,是前媒体人。丘光耀的言论激起了这么多人的愤怒,我可以理解当中的原由。第一,大家都觉得“援交”这个字眼,有把媒体工作者丑化成性工作者之嫌;第二,有的媒体人觉得自己的努力被抹煞;第三,有的媒体人自觉不曾涉及这种利益勾结,而被拖下水;第四,就是曾经涉及而感觉被刺中了。
今天如果要说媒体界到底有没有这种金钱利益关系的存在,我会说绝对有。过往的采访生涯中,出席了不少活动及场合,见了不少高官丶政治人物丶集团主席,也和不少媒体同行有所接触。
我曾经在两次采访活动中,拿到一小笔现金。第一次是某部长的活动,离开前他的助手冷不防地把一张钞票塞在我的手中,其他人也是。第二次,是出席某大集团的开斋宴,在集团主席的记者会结束前,一名记者(非华文报)开腔要求该主席先生给“过年钱”,最后在场的媒体人,听者有份。
我也曾经听说,地方办事处会比总社的更容易涉及金钱关系,尤其是在大选年,碰上靠近新年期间,所得的红包会更大封。
当然,我也认识到一些记者是坚持拒绝收取任何现钱的,也不会因为与对方有特别交情,在落笔时偏向对方,对于这些媒体人,我是绝对尊重。
记者/媒体是许多人要讨好的对象,今天如果要探讨这个课题,涉及的范围是非常广的。欲讨好记者的人,不仅仅是政治人物或政党,还有大集团丶私人企业及商家。
每年都有不少媒体感恩宴,大部分皆有幸运抽奖环节,有些主办单位送出的奖品都是非常丰富的,就如最近有一场,大奖是高达1万5000令吉的旅游配套。还有佳节期间,总有不少人为记者递上红包,这些是什么?你可以当这些是感恩礼品丶新年祝福丶压岁钱,也可以当作是一个“礼物”。
当然,报馆有下达命令,指任何员工在工作时收到现金,就必须上缴给馆方。然而,有多少个人会把钱交出来?这根本是死无对证的东西。
有人和我说,幸运抽奖和红包也是收买的行为;也有人和我说,这些并不是收买,若要说收买,我们生活各层面都有收买现象,包括我们的政府派钱的举动。
媒体人有没有涉及金钱利益关系(也就是丘光耀说的“援交”),我相信媒体人冷暖自知。今天若我还是媒体人,或许我会责怪丘光耀不知道媒体人的苦处丶不明白在媒体界找吃有多困难,或是感觉被丘光耀丑化了,会有我收钱不代表我会偏私等想法。要知道当金钱摆在面前时,诱惑力会有多大!
但是今天,我希望当初的我,会向那些拒绝收取金钱的同行们学习。我应该去思考当我收取了金钱,是否会因此而有所动摇,会否因此而“手软丶心软”?哪怕是一点点!
媒体人被金钱收买,怎会是新鲜事?与其一再去用“官腔”来否认,不如去思考为何媒体界会陷入这种状况?
丘光耀说他的言论不代表行动党,那我今天就要说,无论是国阵还是民联,是马华还是行动党,政党还是商界,都不应该做出这种用金钱收买记者,或讨好记者的行为,就像一路以来政府呼吁我们不要贿赂交警,自然就可以减少警队的贿赂风气那样。
而媒体人则必须思考的是,无论在有意或无意的情况下得到一些好处(比如礼物丶晚餐或新年红包),你的立场是否还会公正不阿,完全不受影响?
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为马来西亚打造一个清新的新闻言论空间,还媒体人一个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