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恫言烧雪华堂及鲁乃效应<br>华团诉求的三次风暴(一)

文:黄进发

编按:此文为黄进发于8月26日在新纪元学院马来西亚族群研究中心与隆雪华堂文教委员会联办的“粘力与张力――马来西亚华人族群内关系学术研讨会”上,所发表的《诉求(1999-2002):华裔马来西亚人的“烈火莫熄”》论文的部分内容摘录。

诉求从1999年8月的提呈83点到2000年1月的“搁置”7点,间中经过了三次风暴的考验。如前所言,《资料汇编》收集了大量剪报,并为前两次风暴提供了详尽的叙述,本文谨此为帮助读者理解作重点介绍。第三次风暴的一些细节,由于至今并未作出公开讨论,本文将根据本人作为当时执行秘书的个人纪录与记忆所及,整理事件的演变,方便后来者作更深入地分析。

a.第一波:华社争议到国阵“拿香跟拜”

1999年8月-9月

工委会在8月16日公布《诉求》全文后,即在全国争取联署,最后在大选前获得2098个团体签署。在吉隆坡,却有数个“马来西亚中华大会堂总会”(华总)以及“马来西亚中华工商联合会”(商联会)、马来西亚全国小贩总会(贩总)、雪隆华人行团总会等数个大华团拒绝联署。其中商联会表示无法赞同提出时机与表达方式,认为“本会所采取的协商路线与所坚持以国家利益为依归的鲜明立场,经取得良好的效果”。 华总以署理会长方天兴为首的5人小组在研究《诉求》一周后认为《诉求》内容需要加强,提出争取华裔出任第二副首相、财政部长、副农业部长、第二国际贸工部长等职位。

这种种族观点并未得到华社舆论与工委会认可,而华总中委会最终在9月2日秘密投票中以24对5通过“不签署却认同”,并随后致函三个部门要求会面以提出三份备忘录。三份备忘录触及华小、电视台华语节目与中秋节列公共假期等课题,而完全不提之前华裔第二副首相等高职诉求。漫画家小曼(陈再藩)以“认同结婚但不肯签署结婚证书”著画讽刺。

一周后,国文《每日新闻》头版刊登“华总抨击华团诉求”的新闻,引述华总会长张征雄的话说“这一小撮华团不应该乘着大选来临而追求个人利益,无视国阵恩惠。”张氏随即归咎记者错误引述谈话,但是有关澄清后来并未见报。教总副主席斥华总反诉求言论为“自绝于华社,令人齿冷!”

面对《诉求》,巫统姿态强硬。副首相阿都拉在9月6日表示,国阵不允许讨价还价。首相马哈迪在9月14日定调“大选提诉求为施压手段”,并定性工委会为“无代表性”的少数人;9月20日进一步“警告华团勿藉诉求威胁政府”

马华与民政承受巨大压力,进退失据。最早时,马华即表示认同《诉求》,其副总会长冯镇安甚至抨击国民公正党与民主行动党“支持诉求立场不明”。在阿都拉表态后,马华总会长林良实在9月9日建议把《诉求》带入“第二国家经济质询理事会”(MAPEN 2),再于9月19日表示将向内阁解释。 如《星洲日报》9月20日社论所言,林氏立场显示“支持《诉求》的民意逐渐被重视”。而《诉求》没有提出华总所要求的华裔副首相一职,竟然成了内阁认为《诉求》符合《2020宏愿》的依据。9月24日,马华、民政党和人联党部长代表内阁原则上接纳《诉求》。 国阵接纳之后,一些马来团体如半岛马来学生联合会 (马来学联,GPMS)继续要求工委会撤销诉求。

这一阶段诉求所面对的责难只在于“威胁国阵政府”。由于在野党已经表态支持诉求,国阵别无他法,只能“拿香跟拜”。这段风波大部分发生在于华社内部,也不严重。对一些在野党支持者而言,在国阵也接纳诉求之后,华社内部原来燃起的不满即刻得到缓解;国阵最终得到了过半的华人支持,诉求因而是失败的。这种批评,当然是无视诉求通过提出本身政策偏好以促进朝野正面竞争的理念的。从后者出发,在朝野政党都认同之后,诉求所能够与应该做的便是监督政党对诉求具体内容的落实。

b.第二波:巫青团恐吓到与马哈迪对话

2000年8月- 9月

为了跟进诉求17项83点的项目,诉求工委会在2000年5月开始设立本身的秘书处,并委任黄进发为执行秘书。在此之前,诉求工委会秘书处的工作在不同阶段由董总秘书处 (钟伟前)与雪华堂秘书处(陈玉璇)代为处理。秘书处在后期增加多一位行政主力,正式编制为两个全职人员,但一直得到尤其是陈玉璇和工委会一些成员团体秘书处人员的支援。秘书处早期的最主要工作是发表文告,但在义山事件中则协助规划与建立网络工作,是6月义山代表团去国会进行问卷调查的策划者之一。

8月16日是诉求一周年纪念。工委会邀请了朝野政党共庆其盛,结果替阵四党都有派代表出席,国阵却只有民青团领袖贺绍和到场。次日,中英文报章皆正面报道庆祝会,唯独《马来西亚前锋报》却以封面报道“华团重提诉求”,让《诉求》一周岁的生日会成为马来社会争议点。新闻刊出当日,13个马来团体的500名代表到布城向首相提呈备忘录,坚决捍卫“马来人特权”。

《资料汇编》的导言指出:“《 马来西亚前锋报》的报导, 其 实 具 有 特 定 的 政 治 议 程。查8月8日, 前 副 首 相安华 滥 权案下判,当日、11日、13日,民众一周内三天在首都、双溪毛糯示威。当8月10日《远东经济评论》(8日之前就可买到)在“Affirmative Reaction”一文中刊出隆雪工商总会秘书蔡国治“土著优惠政策应该检讨”的言论时,《马来西亚前锋报》借机从14日(星期一)起连续三日以封面头条抨击蔡氏言论和捍卫‘马来人特权’,把国人焦点从安华案转移至“马来人特权”的争议上。“

8月18日(星期五),巫青团副团长阿都阿兹带领约两百名巫青团员到雪华堂示威。秘书谢春荣律师带领9名工委会代表大方地邀请巫青团代表入内讨论彼此的歧见。阿都阿兹粗野地以食指指着谢律师的鼻子嚣骂,并限期工委会在一周内收回《诉求》,并向土著 / 回教徒社会道歉, 否则将号召更多的人来雪华堂示威。而其团员同时展示“马来西亚=马来人”等种族性标语,甚至恫言火烧雪华堂。

工委会决定不道歉也不收回。其不亢不卑的态度,激起了全国华社上下的支持与同情,慰问的花篮、电话、书信源源不绝。马青、民青代表尝试居中协调。为了打破僵局,工委会也大方地在22日(星期二)致函邀请巫青团对话。23日(星期三),内阁会议在副首相阿都拉主持下,要求各方平息争议。24日(星期四),工委会第三次紧急会议上欢迎内阁决定,并呼吁巫青团与《马来西亚前锋报》停止玩弄种族情绪。在甫归国的巫青团团长喜山慕丁主持下,同日的国青团会议也决定平息风波。不料,一日后,巫统党内形势有变,巫青团借口工委会解释没有诚意,立场转硬,让争议升级。 但 巫 青 团 也 始 终 没 有 在 七 日 期 限 后 到 雪 华 堂 进 行 第 二 轮 的 示 威。而工委会始终坚持“不收回、不道歉”的立场。

30日(星期三),马哈迪首相在其〈国庆献词〉中指责《诉求》伤害马来人感情,将工委会与共产党、澳玛乌纳相提并论,举国震惊,华社民众尤其深切感到伤害。有民众甚至表示考虑移民。31日(星期四),工委会在国庆日发表文告坚决否认首相指责,再次解释诉求本质,并要求与首相会面解释。 《诉求》第二波风暴至此达到高潮。华社强烈的反弹,反而让诉求风波告一段落。

马哈迪诉求会面:各自表述,没有对话

马哈迪首相最终同意在9月15日在布特拉再也首相署与诉求工委会对话。诉求工委会代表团有20位代表,包括主席郭全强(董总)、副主席周素英(校友联总)、秘书谢春荣(雪华堂)、财政刘庆祺(南大校友会)、查帐张志开(森华堂)、委员叶新田(董总)、王超群(教总)、李玉书(雪华堂)、陈志成(雪华堂)、刘志文(森华堂)、叶国灿(福联会)、覃武振(广西总会)、程道中(福州联总)、王志坚(留台校友会)、陈松青(华研)、秘书处成员莫泰熙、姚丽芳、陈亚才、钟伟前与黄进发。马哈迪把左右留在会议室外,一人与会。会议由上午11.10 至中午 12:15,历时约1小时。

郭全强主席先按照三语讲稿发表了演讲 。他开宗明义表示“《诉求》代表了华人社会在新世纪对国家未来发展的心声。。。。。。我们提出《诉求》,因为爱马来西亚国家和民族。我们认为,国人不能够自私地仅仅追求个人的物质生活,相反的应该关心国家的发展与进步,协力打造一个在各领域都健全发展的先进国,成为发展中国家楷模。《诉求》虽然由单一族群提出来,却是全民的宏愿。一如2020宏愿,它所追求的是一个团结、民主、自由、宽容、进步、公正、繁荣与充满爱心的马来西亚社会。”

他重申工委会的立场,即“《诉求》尊重宪法精神,并不曾质疑《联邦宪法》第153条对“马来人特权地位”的保障,也“认同首相在2020宏愿提出要建立‘经济公正社会’的理想。”他强调,“每一个有需要的马来西亚人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援助,不分种族、宗教和其他社会背景”。然而,“在全球化的时代,我们需要营造更有活力的环境,从而加强马来西亚民族在国际上的经济竞争力与适应能力,协助国家克服2020宏愿中的第九各挑战。无论如何,我们同意,这改变必须循序渐进,更必须以全民的共识为先决条件。由于土著占贫困马来西亚人的大部分,有效的‘扶弱政策’将会确保土著仍然是最大的受惠群体。”

他并提醒, 《诉求》在去年9月23日由拿督斯里林良实、拿督斯里林敬益和拿督刘贤镇代表内阁原则上接纳。他澄清:一、《诉求》“没有极端主张”,“从不曾有意伤害任何方面的感受”,工委会“不应该与共产党或者‘澳慕阿纳集团’相提并论;二、《诉求》“超越种族和政党,绝对不是对政府或任何人的一种要胁”,“不是‘要求’”,“只是民主社会中民意的正常反映”;三、其提出“并不是因为马来人的分裂”,华团“早在1983年的《国家文化备忘录》、1985年的《全国华团宣言》、1989年的《经济备忘录》到1997年的《全国华团文化工作总纲领》,都曾提出反对将国民依据种族区分和种族固打制。政党包括马华、民政也曾提出类似观点。”他期望,这些“巨大误解”将会随着与首相的这次见面而冰释。

马哈迪在郭全强发言完毕后,接下去发表了54分钟的即席演说。 他宣称马来西亚比其他国家和谐及平安,因为政府考虑了每个族群的利益。“没有人可以得到他们所要的所有东西。每个人都会有所不满。如果每个人都满意,事情就不对劲了。如果他们有所不满,应该在闭门的场合提出,不是公开宣扬。不然,就会有反击(counter-reaction),那局面就不是你或者政府所能控制的。”

他辨称马来西亚没有平等,因为“财富在华人手里”,并挑战诉求工委会:“如果你们要,可以去调查。”在推行新经济政策(NEP)之前,马来人只有少过2%的全国财富,而华人与外国人所占比重分别是30%与60%。他甚至宣称,“(今天)马来人(财富)超过20 %。我们是在说谎。真实的数字远远少过20%。许多城镇只有很少马来人。沙登、蒲种还有许多城镇,已经成了华人的飞地。。。。。。。”他表示,在马来西亚,每个人都被平等对待;政府对土著的优惠,也不过是那20%,以便协助他们提升。

他说:“我们(政府)容许一些我们不应容许的。举例说,马来人最终把合约给了华人。阻止它是不容易的。缴付所得税者中,名列前茅的都是华人,因为他们有钱。。。。。。在私营化计划中有许多华人公司。许多路是华人公司建的。拥有森那美、Guthrie的国家能源公司,有一个屋业发展计划就委托给华人处理。马来人甚至买不到屋子。我们不能公开这些数据,以免触怒马来人。”

他以这种不平等所可能引起的社会动乱来合理化马来人的政治支配与经济特权。“除了政治权力之外,马来人拥有的东西很少。我们给予乡下选区较大的比重。因为如果我们实行“一人一票”,他们将会失去政治权力。他们将会发动暴动,因为他们一无可失。在1969年,马来人烧的是华人的商店和汽车。今天,我们确保,如果他们再烧,他们会烧到自己的商店和汽车。。。。即使在经济衰退时期,这里没有暴动。他们没有烧华人的屋子,杀害华人,强奸华人女子。”

他强调,马来人中产和上层阶级都很少。“因此我们要扶助一些马来企业家, 例如HalimSaad, Tajuddin Ramli。我们却被指责实行“朋党主义”。我们坦然接受这罪名,因为我们需要减少种族之间的不平等。。。。在单元种族社会,贫富之间会有冲突。在多元种族的社会,如果富人分布在一个种族,而穷人又分布在另一个种族,那么种族暴动将会发生。我们有这样一个印象。华人富而马来人穷。经济的不平等会产生冲突。”然而,他宣称政府并没有向共产党般劫富济贫,而是扩大经济蛋糕然后把较大的一份—“新的东西”—给土著。他辨称,马来西亚行政系统虽然不完美却良好,公务员以马来人居多,是因为他们不能进入私人界。政治稳定倒过来帮助华人经商成功。他的许多华裔朋友告诉他他们在新经济政策下受惠不浅。

否定绩效制与不分族群消灭贫穷

他否定绩效制,认为“如果单凭成绩录取大专生,那么80%大专生都是非马来人,马来人只有20%。如果专业人士都是华人,而非专业人士都是马来人; 你认为马来人能够接受这种情况吗?我们如何能够不以族群为依据给予不同对待?马来人必须受到保护。” 但他同时表示,马来西亚有600间私立大专院校,几乎全是华人学生;而政府大学有固打制,保留60%学位给马来(土著)学生,但是非土著也有40%。他语锋一转,批评马来学生不争气,入学的虽占60 %, 真正能毕业的只有40%;不关心政治的华人学生成了表扬对象 。“我公开指责他们(马来学生):‘你们不读书。你们去参加示威。’我们有要读书的华人。他们要我中止私立学院,因为那主要是为华人而设的,那是真的。我告诉他们:‘我不能因为你不要读书而别人要读书就关掉大学。’”

他也反对不分族群消灭贫穷。“如果你不是土著,政府不能给你。固然有华裔穷人,但马来人穷人更多。”如果政府再帮助贫穷的华人致富,马来人及 华人之间的差距会更大,因为贫穷的华人会愈来愈少,而贫穷的马来人还是一样多,因为马来人没有掌握到致富的能力及技巧。他在临结尾时说:“或许有一天,当马来人和华人一样行时,我们可以忘却彼此的不同。不是现在。”

他认为华人应该比较马来西亚与周遭国家华人的待遇,并一再举印尼为例,除了排华暴乱,那里“没有华校,华人不会讲华语,只讲马来语,没有华文姓名”。菲律宾、泰国、美国、英国等都没有华校,在马来西亚政府却允许它们存在;而且“华文小学和中学比政府的学校更大更豪华”。他宣称:“如果我把这种情况告诉马来人而他们也开始(组织)他们的社团和(提出)马来人的诉求,那类似1969年的种族冲突必然会发生。。。。。如果万一马来人也提出诉求要关闭华校, 我将我无法处理。 我们将会有如印尼的局面。我不认为它是好的。” 他并举例说,政府今天允许舞狮,但是并没有告诉马来人,因为他们将会愤怒抗议。言下之意,许多事只能做,不能说。“土著、华人、印度人,每个人都不可能得到他所要的所有东西。”

“我们的秘诀是让每个人都不高兴”

他以此解释政府为什么必须要强大。如果政府衰弱,它就需要理会每个族群的非分要求。“所以,我们需要三分二的多数。如果你作出不合理的要求,政府将会说不。我们一定要如此做。这是一个平衡动作。如果我们理会(entertain)你们的要求,马来人会对我们不满;如果我们答应了马来人的要求,你们会对我们不满。这不容易做。”他自豪地表示,强大的政府正是马来西亚这个多元族群国家成功的关键。“在1969年后,我们再没有种族冲突。 1969年时,他们(外国人)说,马来西亚已经完了。但是,敦拉萨、敦陈修信、敦山斑丹一起坐下来,想了一个方程式。这方程式如此成功,以致南非都要来向我们取经:‘你如何扶助土著而不必取自他人?’ 我们的秘诀是让每个人都不高兴。”

会谈一开始时,他就质疑诉求工委会的代表性。“你们说你们代表马来西亚全民,我不认为你们有权利如此说。你们今天的代表清一色是华人,没有马来人。你们只能说你们代表一部分的华人。我甚至怀疑你们所有成员会完全赞同你说的话。你们未曾征询他们意见。”对于内阁在《诉求》课题上出尔反尔,他较后对其中的权谋考量直认不讳:“大选期间, 你们提出一个政府很难接纳的诉求,但对马华及民政却是一个威胁,而他们是我们的伙伴。他们需要你们的支持。如果我们不接受《诉求》,选民可能转向支持反对党,所以(林)良实只好接受你们的诉求。可是,他们同时也要考虑到我们。最后,谁会嬴 ? 在华人中会是行动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在马来人当中,回教党会胜利。” 诉求工委会绝对可以私下对他或者马华、民政提出要求,但是,在大选前提出就是在威胁政府。如果政府失去华人支持,回教党将会有很多人当选。他表示,有些议题只能在经济咨询理事会(MAPEN)这样的闭门论坛里讨论;而蔡国治公开发出要求改变政策的声音,是犯了错误,偏偏工委会有紧接其后再提出诉求。“我在国庆时发表了措辞非常强烈的献词。我要传达一个非常严重的警告。我不这样作,你们就不会当真。。。。。。现在不要提(诉求)。以前,良实说它(诉求)是好的,他是在要胁下说的。我们现在不能实行它。你们可以见我或者良实。”

马哈迪并宣扬政府经济政策对华人的好处,不点名地批评倾向东亚金融危机期间主张经济改革的安华。如果政府选择国际货币基金会的方案,外国人就会入主大银行和工业,掌控大局。一部分华人将能够生存下来,但是,大部分将为外国人工作。政府对外国经济势力入侵说不,不单保护马来人,也保护华裔公司。“对我而言,任何企业的失败就是政府的失败。税是企业缴的。”他质问,眼前政府虽然将多数机会留给马来人,但是如果政府政策果真都对华人不利,华人怎会发达和成功?

他也批评回教党缺乏执政能力,尽管他们或许对宗教有很深认识。他也质疑回教党善待华人的真实性,宣称所谓让西海岸猪农迁去丁加奴养猪是回教党的宣传伎俩,因为那里95 %是回教徒, 没有适当的地点养猪。相反的,国阵却允许马来西亚这个穆斯林国家拥有本区域最大的养猪场。立白疫灾时,政府出动军队毁猪,还花钱赔偿猪农在—虽然赔偿数额不可能让每个人满意;这一切政府都没有自吹自擂。另一方面,政府因为没有就“口蹄症”赔偿马来农民,反而在选举中成了攻击对象。

马哈迪强调,政府公平对待各族;虽不完美,却是华人所能够得到者中最好的。他表示政府会允许华社在文化、语言、教育等方面的要求,但是华社不可提敏感课题,因为马来人还没有足够的信心。他举被爱尔兰、印度的族群冲突为例,警告不要去打扰现状;否则,大家都无法阻止事情发生。他质问:“你们要什么?人民互相攻击,还是一点牺牲换取大家和睦共处?你们回去思量。这是你们的国家,一如是我的。你有你的权利,但请你明智地履行权利。你们回去想想政府是否真的歧视(华人)?我们没有。我们只是在平衡各方。”

他最后说“这份文件(指主席致词)是你们的看法。我也表达了我的看法。我不要辩论。你们回去再讨论。”

工委会副主席周素英提出整场对话会中唯一问题: “东合自由贸易协定(AFTA) 将在2003年开始推行,面对自由化的市场,政府现有的政策是否影响我们的竞争力?”马哈迪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并认为马来西亚不能够接受全球化现在的定义。如果马来西亚开放让财雄势大的外国银行在全国设立分行,本国银行将承受不起竞争而被接管,最终马来西亚人将没有银行。如果福特入主国产车,他们将会以国产车没有效率为由结束营运。因此,马来西亚必须采取保护政策,“直到我们的人足够强大为止”。

马哈迪最后表达希望工委会代表能够明了政府运作的方式(government pattern),站起来和每一个代表握手,就走出会议室。

这次会面严格而言是工委会与首相各自表述,没有对话;但是它给了双方一个下台阶,平息8月的风波。

风暴之间的茁壮

经过这一波的火炼,诉求工委会广为人知,得道多助,堪称是打压的后福。不但跨族群学生团体与砂拉越原住民相继与工委会交流,台湾教授(林若曦)、澳洲与美国外交官也陆续到访。在华社内部,国家对诉求的打压反证了诉求的功能与价值,使义款源源而来。秘书处成立后,工委会发函全国联署团体支助经费,从6月7日至8月14日的收获是RM 49,059.00,捐款者9成是联署团体,个人只有4位。巫青打压之后,从8月22日到29日短短8天内,汇入诉求户口的义款增加了RM 4,500.50。9月的义款总额更高达RM 9530.00,其中绝大部分是RM10 到 RM100之间的个人捐款。10月与11月的捐款热潮虽然稍退,但是仍然筹获RM2,260.00与RM2,870.00。12月时,秘书处人员参加董教总反对宏远学校的宣教运动,一并解释诉求风波,义款又增至RM 17,790.50 。

知名度与资源都有所拓展的诉求工委会,并在10月下旬国会开始当年第三次会期时,派执行秘书华黄进发到国会观察,并相机对国会议员展开游说。郭全强主席在一周年纪念时宣布的“国会观察团”至此初步落实。 英文《亚洲周刊》称这种直接面向立法机关的游说活动为“新形态的社会运动”(a new type of activism)。 诉求游说活动常规化的契机,很快被新的一轮风暴终结。

c.第三波:鲁乃补选:马哈迪再次兴师问罪

2000年12月-2001年1月

11月29日,国阵以500多票输掉吉打鲁乃补选。鲁乃本是安全区,此次失利,很多人相信有两个因素,一是在野党成功挡住幽灵选民;二是华人票倒戈。9月中,马哈迪首相在国庆日攻击诉求后,在九月中把矛头指向反对宏愿学校的董教总,指责他们 “坚持中国式教育制度”,引起华社愤慨。在鲁乃华人区,替代阵线的竞选运动集中火力就《诉求》事件和宏愿学校对国阵展开攻击,阿都阿兹带领巫青团团员到雪华堂的照片以及首相国庆日指责《诉求》的新闻被制成海报,到处张贴。国阵高层对失去华人选票大为震怒,《诉求》 及宏愿学校课题被认为是国阵失败 的主要因素,日后甚至祸延南洋报业,导致后者被控制。

12月11日,马哈迪在国会掀起第二波风暴。他在回答马六甲市区国会议员郭金福的问题时,再次将工委会比作共产党与澳玛乌纳,并指责《诉求》是大选前夕对国阵政府的要胁;而为了避免失去华人选票,政府“被逼原则上接受”。此言一出,全国华社哗然,而巫统政治人物与国文媒体纷纷抨击《诉求》, 指 责工委会挑战独立时的“社会契约”。13日,半岛马来学生联合会(马来学联,GPMS)成员与首相在布城一起开斋。14日,该会主席苏海米带领五百人展开示威,并恫言提出马来人一百条诉求,包括关闭华小、规定首相只能由马来人担任等,作为对《诉求》83点的回应。马来学联并限期工委会在一个月内收回《诉求》,否则将号召全国大示威,使族群关系大为紧张,与巫青团互别苗头。一些过气人物也纷纷发表激烈言论。20日与22日,马来学联主导的“马来人之声联盟”Gabungan Suara Melayu与伊不拉欣。阿里主导的“马来人行动阵线”Barisan Bertindak Melayu相续宣布成立,并发动示威。

马来种族主义分子一方面借机要工委会和马来学联等同时停止提出和讨论各自诉求,另一方面企图以《诉求》课题进逼回教党、公正党与巫统讨论“马来人大团结”课题,因为马来人选票在大选中分裂。虽然党内有个别异议声音,公正党与回教党主要领袖辩称《诉求》并无挑战土著地位,反责执政党挑起《诉求》争议,并不与巫统应和。反之,马华总会长林良实则相续在15日与19日建议工委会删除或收回《诉求》中他所谓的“敏感项目”。

在漫天风暴中,工委会始终保持冷静与不亢不卑的立场,阐明人民提出诉求的权利与本身尊重宪法的立场。当巫青团长希山慕丁表明愿意对话时,工委会立即表示欢迎,并在22日发表文告重申尊重《宪法》第153条。工委会在前一天晚上的会议决定了同意与巫青团对话、保持接触,但是同时定下“不道歉、不修改、不收回”的底线。工委会并委任谢春荣、杨培根、陈松生、吴建成、陈亚才、周世扬、李淑贞、周忠信、黄进发负责对话事宜,后来陆续加入王志坚、冯玖玲、刘锡通、刘志文等人。而工委会在不同时期也曾质询李万千、林源德、吴木炎等人的意见。

华团诉求的三次风暴(二):与巫青四轮谈判八易其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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